嫌犯惊讶得张大了嘴,“为什么?你不是说他是买家?他干嘛告密?”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他妈的。”张一鸣先骂了一句,“他是报复我,他要让我的女人落到警方手里,让我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枪毙却没有办法救她。” 嫌犯的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挺能的吗?在犯人被审判之前是绝对不允许跟外界接触的,你不是警察却能审问我这个嫌犯,这可是大本事,干嘛不直接让警方把你的女人放了?” “啪”的一声,嫌犯只觉得眼前一花,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一痛,被一巴掌扇翻到地上。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三章 精心之局   1   “爬起来。”张一鸣沉声一喝。 嫌犯没料到这个外表儒雅、书生模样的男人出手竟然又快又狠,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冲张一鸣叫嚣道:“你他妈的……” “怎么,不服?”张一鸣冷冷地问。 嫌犯是有些不服,他刚才是没留神。 “我让你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扇对方,只要你的手指沾到我脸上一丝一毫,我立刻拍屁股走人,绝对不再找你麻烦,也不找你家人麻烦。” “三。”张一鸣似几乎话音未落,嫌犯直接叫了个“三”,伸手就像张一鸣脸上抽来。这家伙,倒颇有点无赖的气质。 “啪”的又是一声,嫌犯的手刚伸出一半,他自己刚才挨了巴掌那边脸上再次被张一鸣重重抽上,眼前霎时金星乱飞,咕隆一声又滚到地上。 这回不用张一鸣找呼,他自己爬了起来。再跟张一鸣叫板那是不敢了,他对张一鸣的手段又惊又怕,无奈之下耍起另外的赖招,大声嚷道:“你、你他妈打犯人,我要告你。”他知道门外站着警方的守卫人员,期望把他们引进来。 然而,门外并无动静。张一鸣冷笑起来,“告我?这时候你倒想起法律来了?你贩毒的时候想什么去了呢?你怎么告我啊你?我一进门就告诉你我不是警察。” “那、那我就告他们,告那些警察,他们徇私舞弊,纵容你殴打我。” “坐下。”张一鸣又喝道。 嫌犯心惊地看一眼张一鸣,乖乖地重新在他对面坐好。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张一鸣好整以暇地看着嫌犯,不屑地嘲笑道:“你真以为是拍电影呢?因为怕投诉,所以警察不敢动你们这些人一个指头?你搞清楚,你犯的事是贩毒,你现在是刑事重犯,警察没打你那是因为你已经死定了,他们懒得再跟你费那个劲。他们纵容我殴打你又怎么了?就这一巴掌,你以为你真能告倒谁?你傻B啊?” 嫌犯的脸哭丧起来,他当然知道张一鸣所言句句是真,他刚才也不过是想要挟张一鸣而已,没想到张一鸣不吃这一套。 “我告诉你,老子的女人被你们陷害,本来就是一肚子火,你他妈的再给我幸灾乐祸地胡说八道,老子就不光是抽你了。” 嫌犯缩着脑袋,不敢接话。 2 张一鸣自己也平了平气,才又接着道:“没错,我是没有办法直接让警方把我的女人放了,但是我的女人要是真救不了了,老子叫你们这帮孙子一家老小给她陪葬还是没问题的。” 嫌犯彻底软了下来,哭丧着脸道:“我是真的没有害你的女人,我刚才说过了,再怎么害人也不会把自己搭进来呀?你不是知道那个叫什么洪三宝的人吗?既然你知道是他害你的女人,你去找他报仇呀。” “洪三宝我当然不会放过,但现在我要先救我的女人。” “这还怎么救啊?我们俩都是现场被抓,人赃俱获。”嫌犯眼中显出绝望的神情。 “我费这么大的劲来见你,就是有希望救人。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 “真有希望?”嫌犯眼中一亮,“那我呢?” “你?”张一鸣知道,给这家伙施加压力的阶段已经过去,现在可以利诱了,“那看你怎么做了。” 也许是张一鸣的转变过于明显让嫌犯心生疑惑,只见他眼珠一转,又回到先前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我能怎么做?我什么也不知道。” 张一鸣也不着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这我都无所谓。我来找你,不过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要能帮上我,也就等于帮了你自己,救了我女人的同时也救了你自己;你要帮不上我,我无所谓啊,我自会再想办法救我的女人。至于你,小子,你下一次见到外人的时候,肯定是在法庭上了。” 张一鸣的话让嫌犯的心思又活了起来,是啊,这个人能有办法在审判之前与自己见面,当真是有些来路的,没准真能为自己减轻罪名也未可知。 张一鸣看出嫌犯心思的松动,抓住时机继续加码,又悠悠然说道:“你说你不认识洪三宝,没有参与陷害我的女人,这么说,你就跟我女人一样,也是被陷害了,你被人当成了诱饵,这你想过没有?” “嗯?!”嫌犯猛一抬头,看着张一鸣。 “这次被缴获的海洛因是1000克,而洪三宝真正跟你们的交易量,至少是20公斤,这你知不知道?” 嫌犯没有做声。 张一鸣继续说:“而且就在你们被抓的时候,那笔真正的交易在另外的地方已经完成。” “可能吗?你说这个姓洪的卖了我,我们的人怎么还可能跟他交易?”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们的人可不可能跟洪三宝合作,而把你作为牺牲品?” “这不可能。” “先别急下结论。你先说说你被抓的当时的情况。” 3 盐田港码头集装箱堆场的一个僻静处,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停在那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默默坐在驾驶位上,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欢欢藏身于一处集装箱后面,观察轿车的情况。她知道轿车里面的人是来交货的,她在等待洪三宝这边交钱和收货的人出现,然后觑准时机,实施抢劫。欢欢在码头外的水下已经藏好一套包括氧气瓶在内的潜水工具,她并不完全相信洪三宝,一旦抢劫得手,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坐车离开,如果有意外,水下是她逃生的后备之路。 轿车里面的人等了一两分钟,一辆摩托车驰到的士边停下,摩托上的年轻人没有下车,敲了敲轿车的车窗玻璃。 玻璃放了下来,摩托车上的年轻人先将一个袋子扔进轿车里,然后侧身趴到车窗上道:“这是钱。货呢?” 车里之人偏过身子,弯下腰,准备从空着的副驾驶座位下面把货拿出来。 “好了,不用了。等一下我们老板会亲自来看货,我只是负责送钱。”年轻人确认货确实在车上,便阻止了车上之人的动作。 “我知道。”车上之人皱眉说到。这次交易搞得很奇怪和复杂,要先交易1000克样品,说是验货。如果只是要验货的话,用不了这么多。他搞不清为什么这样。而且,样品送到后,送钱和验货的人还分成两拨。来的时候他被特意交代,不要把货交给送钱的人,要等到验货之人到来,那是一个女人,不要弄错了,她才是大老板,一切要她点头才算数。 摩托上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一笑,道:“我们老板是女的,她马上到。” “我知道。”车上之人不耐烦地又说,“我再等三分钟,她要不来,我就走人,钱我也带走。”反正钱已经拿到,他不想老等在这里。 “行,没问题。我先走一步。” 年轻人的摩托一直没有熄火,说完这句话就加大油门,一溜烟地走了。 车上之人的眼睛还看着摩托远去的身影,突然他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嗖地钻了进来,用枪顶住了他的腰部。 来人正是欢欢,她看见洪三宝的人骑着摩托来到,却只见他给了车里面的人一个小袋子,并没有见到他们交易,这令欢欢有些奇怪,也有些犹豫。该不该出手?难道货不在车上?还要到另外的地方交货?洪三宝老奸巨猾,很可能临时改了交货地点。欢欢感到洪三宝是不是已经怀疑自己了? 眼见摩托离去,轿车暂时还没动,欢欢觉得不能再犹豫,至少要咬住这个人,让他带自己去新的交货地点。所以她迅速从藏身之处奔出,窜进轿车里面。 “货呢?”欢欢问,同时手中的枪在对方的腰间又顶了一下,示意他老实点。 车上之人先是被欢欢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直到她问出这句话,又见她是一女人,才想到她可能就是来看货的老板。 妈的,干嘛用枪啊?我就是来送货的,既然钱都收了,能不给你货吗?车上之人恼火地想,但是由于欢欢的枪还顶在腰间,他不敢把这情绪发泄出来,怕欢欢一个不留神就扣动了扳机。 “在你的座位底下。”车上之人一动不敢动地说,“你能不能把枪放下?我不可能不把货给你的。” 其实欢欢此时心中也甚是奇怪,她以为改了交货地点,没想到货就在车上,那刚才洪三宝的人为何不把货拿走?难道是没有付钱?那么刚才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欢欢没时间把这些疑问都想清楚,她伸手摸向座位下面,摸到一个袋子。好,至少货抢到了。 欢欢正想问钱在哪里,情况发生了,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许多警察包围了这辆轿车。 4 “车里的人不许动,我们是警察,请你们下车,双手放在头上。” 欢欢和送货的男人都大吃一惊,他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又分别望向车外,不但四周有警察用枪对这车在慢慢靠拢,而且一些集装箱的顶上还有持长枪的警察在瞄准着车里。欢欢和送货之人都知道,自己的脑袋肯定有不止一支枪在对着。 “慢慢下车,举起手来。”警察靠得更近了,又一次命令道。 欢欢知道不能抵抗,慢慢地依着警察的命令下了车。送货的男人也照做了。 警察分别靠近欢欢和另外那人,将他们的手扭到背后。欢欢此时已经感到上了洪三宝的当。忽然之间,她想起张一鸣。糟了,还准备漂漂亮亮做完这一票,回北京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妹妹们好好过年的。不行,一定得逃掉,如果被警察抓住,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张一鸣和妹妹们。 欢欢并没有绝望,因为她还有一套潜水工具藏在水下。 就在一个女警扭住欢欢的手准备上铐的时候,欢欢突然一挣。 女警大概是没料到欢欢还会反抗,更没料到欢欢的动作如此敏捷和有力,被欢欢一下就挣了开去。 挣脱后的欢欢迅速转身,想抓住女警挡在自己身前。 同样令欢欢没想到的是,这个看着年轻的女警虽然被她轻松挣脱,但女警的身手不像她估计的那样不堪。欢欢的一抓被女警避开。离欢欢最近的就是这名女警,但欢欢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抓住她来做掩护了,只得旋身一脚将她扫倒在地,然后飞一般地向码头的水边奔去。 100米,50米,30米,欢欢尽可能不断变换奔跑轨迹,躲避警察的瞄准,同时更主要的,她是在打一个赌,赌警察会有所犹豫,不会马上向她开枪。欢欢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警察并不知道她在水下放了一套潜水工具,因此他们认为她跑向海边是一条绝路,就算她跳海,最终还是会被抓回。 10米,只有最后的10米了,这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的100米奔跑,只剩下最后的10米,只要跃身入海,一切就大功告成。欢欢心头一阵喜悦。 “啪”,枪响。 欢欢左后背火辣辣的一痛,刹那间,所有的往事,一生的经历,如同一幕幕电影画面涌进欢欢的脑海:从未存在的关于亲生父亲的空白的印象、善良但是懦弱而无助的母亲、刻骨铭心的对畜牲一样的继父的恨意、10岁开始带着妹妹逃亡的辛酸、跟师父在一起的快乐、在玉门关捡到的流浪的小女孩——那是姚静、……、最后,是张一鸣,她生命中的这个男人,欢欢记起这个男人刺穿自己的那一刻,那是多么甜蜜的痛啊! “老公……”欢欢觉得自己叫了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被欢欢扫倒的女警有些茫然地看着栽倒的欢欢,欢欢出人意料的从她手中逃脱,使得经验不足的她又惊又急,补过心切,匆忙中的一枪,竟然将欢欢击倒。这是她第一次开枪射向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竟然打中了这么重要的部位。她完全忘记了即使开枪也应该瞄向腿部,因为嫌犯只是在逃跑,不是在抵抗。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四 章剖析真相   1   “你不觉得这次交易安排得有点奇怪?”听完嫌犯的叙述,张一鸣问。他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奇怪……是有点,可是……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嫌犯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说,你们的人事先已经告诉你,这次交易的大老板是个女的,她会来验货,对吗?” “对啊,不就是那个女的?你说她是……你的女人,是被陷害的?”嫌犯显然不太相信这一点。实际的情况是,欢欢是自己钻到车里,并没有人拿枪逼着她,相反,倒是欢欢自己手里有一支枪。而且,欢欢确实向他要货。不过挨了张一鸣两耳光之后,嫌犯再不敢说欢欢的坏话,但他的不信全部写在脸上。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女人为什么会上车找你要货,这中间过程很复杂,我暂时不跟你说。你先想想,她要真是事先安排好的来验货的大老板,她干嘛要拿枪逼你?你本来就该把货给她,对不对?” “是啊,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的女人她有点……神经兮兮的。”嫌犯瞄了一眼张一鸣,最后几个字压低了声音,在喉间含糊地滚动了几圈,还是冒了出来。 这回张一鸣也没跟他计较,道:“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老板,也不是去看货验货的,她是被洪三宝请去从你的手里抢回钱和货的。” 嫌犯吃惊地看着张一鸣。 “先不跟你说这个,我奇怪的是,洪三宝要陷害我的女人,所以他的人骗你说他们的大老板是个女的,会亲自来验货,可是你们的人为什么也这样对你说?要知道,明明不是我的女人去联系这批货的,这一点你可能不清楚,但是你们的老板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从一开始,你们的人就对你说了假话,而且跟洪三宝的人说得一样。你不觉得奇怪?” 嫌犯张着嘴没作声,但是看得出来他也在思考张一鸣的问题。 “你被警方抓住之后,交待的口供是不是说,那个女人是来取货和验货的?” 嫌犯点点头,“本来就是这样啊。” 2 张一鸣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他们是要让你从心底就以为我的女人就是真正的毒贩,就是准备跟你交易的人。这样在你们被人赃并获之后,你给警方的口供,就能进一步坐实我女人贩毒的罪行。这叫人证物证俱全。真他妈歹毒。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条计策是你们的人在跟洪三宝配合。” “为了害你的女人,我们的人就这样把我也陷进来?姓洪的跟你有过节,我们可没有,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嫌犯大体上已经相信欢欢是被人下了套,但是他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同伙也参与其事,并且不惜牺牲他。 “我也不知道。” 张一鸣无法解答嫌犯的问题,他知道,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无法攻破嫌犯的心防。这里其实有两个问题,第一,卖家的人为什么愿意帮洪三宝陷害欢欢?第二,为什么他们愿意牺牲眼前这个嫌犯?也有可能这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破解一个,另一个就迎刃而解。 张一鸣不断思索,想起洪三宝曾经让明仔冒充捞仔的事情。洪三宝那一次为什么选择明仔?因为张一鸣是明仔介绍过去的,如果张一鸣想对捞仔不利,那么明仔就是有错之人,他就该为自己的过错受惩罚。事实上,明仔也确实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按照这条逻辑,那么,眼前这个嫌犯是不是也因为本来就在团伙内部犯了过错,所以把他抛出来,一来陷害了欢欢,二来也惩罚了这个人? 这时,嫌犯手臂上的一个刺青突然引起张一鸣的注意……。 3 那是一朵罂粟。 张一鸣一把抓过嫌犯的手臂,确认看清无误之后,他瞪眼问道:“你是恶之花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个?”嫌犯很是吃惊。 张一鸣冷笑一声,道:“我跟你们的人交过手。在北京,你们的人绑架了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原来是你。”嫌犯的神情更加意外,“那后来我们那几个兄弟失踪,是不是被你干掉了?” 张一鸣摇摇头,“你们真是不知死活,你们绑架的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就是我那个朋友,他在北京的道上有多大的势力你知不知道?是他做掉了你那几个自己找死的兄弟。” “果然如我所料。”嫌犯叹了一声,“那时候我就感到我们可能闯了祸,撞上难对付的主了。他们叫我一起回去报仇,我不去,我叫他们也别去,我觉得在那样的局势下,我们应该远避为妙,但他们不听。就为这事,我跟很多人闹翻了,特别是那几个人失踪之后,大家都估计他们肯定是完蛋了。本来这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但是其他人反而对我更加敌视,我没有陪那几个去送死,就变成好像是我杀了他们一样。连老大也觉得我不讲兄弟义气,明里上挑不出我的错,但其实对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了,唉。” 张一鸣一挥手,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这就是你被送到陷害我女人的这个局中做棋子的原因,你们的人肯定在惩罚你。他们早已经不把你当兄弟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张一鸣的话说得太有道理,嫌犯突然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他们竟然这样无情无义?” “你们那一次为什么要跑到北京去做绑票?看来你们对北京很不熟悉,要不然也不可能连我朋友那种人的女儿也敢绑。” 嫌犯又是垂头丧气地一叹,“还不是运气不好,被人抢了一批货,要赔钱,所以……” 老天,张一鸣有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其实,当初北京刑警队的王队长就说过,绑匪是因为丢了一批货遭人索赔才狗急跳墙的,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难道,这批货竟然也是欢欢抢的?这太有可能了,自己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张一鸣一下子把所有问题连了起来:欢欢曾经抢了恶之花的那批货,这件事情洪三宝一定知道,没准那一次欢欢也就是为洪三宝去抢的。那一次事情让恶之花损失惨重,不但是钱,还有人的损失。周甜击毙一个,后来方正辉又干掉三个,这些账,算来算去都可以算到欢欢的头上。洪三宝与欢欢翻脸之后,这次为了陷害欢欢,肯定把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了恶之花,可想而知恶之花得知真相后会有多么地痛恨欢欢,他们怎么会不愿意配合洪三宝一起狠狠地报复欢欢呢?至于眼前这个嫌犯,由于在当初的问题上慎重,或者说是胆怯,早被他自己的同伙所怀恨,这回正好同欢欢一起被出卖,也算是一种惩戒。 张一鸣想通之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向眼前的梦中人道出,这一回,张一鸣看得出来,嫌犯已经没有一点不相信的痕迹,脸上有的只是被出卖的愤怒。确实,事实不容他不信。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嫌犯狠狠说道。 4 张一鸣心情轻松地走出会面室。看守的警察一直站在外面,张一鸣和他握了握手,谢道:“辛苦你了,让你站在外面这么久。” 警察笑笑,“没什么,我也是执行命令。” 是啊,执行命令,张一鸣觉得林淑贞的能力还真是不错,不但让他和欢欢见了一面,而且这么快就搞定和这个恶之花的嫌犯见面的事情。 出了看守所,林淑贞和大柱都等在车里。 “怎么样?有收获没有?”张一鸣上车后林淑贞问。 “还不错,有点。” “那就好。” 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张一鸣并不知道,他刚一离开,他和嫌犯会面的情况就被报告给了批准他前来的分局长。听完汇报的分局长挂断电话,又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缓缓的一声。 “老领导,是我。”分局长恭敬地道。 “嗯。” “他已经跟嫌犯见过面,情况是……。” 听完分局长的汇报,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问道:“看来,他是想自己查案,救那个女嫌犯?” “是的。” 电话那头轻轻笑起来,“由他去。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你们可以暗中提供一些方便给他。这个年轻人我们做过一些了解,总的来说背景还算清白,品性也还不错,就是有些风流成性,哈哈,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追究生活作风的年代了。” “是啊。”分局长也陪着笑了一下。 “从他的经历来看,不论是以前做证券还是后来收购和挽救家纺,这个年轻人做事情还是很有一套的。这次如果他能整出个结果,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你们记住,警方是警方,你们可以暗中帮他,但是他的一切行为都代表他自己,你们切不可跟他混为一谈。你明白吗?” “是的,我知道,请老领导放心。” 对方挂断了电话后,分局长才轻轻放下自己的电话。老领导的话中还有一个“如果”没有说出来,从他后面的话里的意思,分局长清楚,那个如果的意思应该是:如果他整不出什么名堂,那他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决不允许警方为他背上黑锅。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暂返北京   1   正月初八,深圳飞往北京的飞机上。乘客不多,大约有一半空位,张一鸣和大柱远离其他乘客,坐在机舱后部的位置上小声交谈。 “大柱,急忙把你叫回来,让你年都没过好。”张一鸣一边喝着一杯橙汁,一边对坐在身边的大柱表示歉意。 “这么大的事情,你要是没想到叫我回来,那我才会难过。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你没有想到我,要么是我还没得到你完全的信任,要么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足以给你有益的帮助,不管哪种情况,你想我心里能好过吗?” 大柱的话很有道理,张一鸣笑起来,道:“没错,是我见外了。” “二柱他们也早回北京了。”大柱又说。 “啊?”张一鸣很意外,按照安排,桃李公司和CL的春节假期都是今天才结束。 “听说这边出了事情,他们在家里哪里还坐得住。虽然你没有叫他们,但是他们说先到北京待命。” 张一鸣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同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一批同心同意的人。“谢谢大家,我不会亏待兄弟们的。”他拍了拍大柱的肩膀,沉声说道。 大柱笑了笑,没有做声。大柱并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外露的人,尤其并不经常有笑容。 “龙老先生和我师叔都还好吗?”张一鸣又问。 “挺好。这次回去,一到家我就先去看望了他们。他们也问起你,我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我觉得师娘的心情显得特别高兴。” “那就好。”张一鸣也觉得很欣慰。 “师娘好像是觉得你们门派有希望了,所以高兴。” “是吗?”张一鸣没想到师叔是为这个高兴。看来,虽然师叔不像欢欢的师父那样对振兴桃李结念念不忘,但是她终究也不愿看到桃李结完全没落甚至湮灭。 “大柱,你知道我们这个门派吗?”张一鸣渐渐地已经完全当自己是桃李结的人了。 “只听过只言半语,因为师娘几乎从来不提这事,好像是桃什么李是吧?” “叫桃李结。我以前也不知道,姚静和乐乐,还有欢欢都是桃李结门人,跟她们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桃李结的。”因为估计以后会需要大柱在江湖方面的事情上更多的参与,张一鸣认为让他知道这些情况是必要的。 “难怪。二柱和炮仗曾跟我说起杨小姐和刘小姐很是了得,原来都是江湖中人。” 张一鸣知道大柱这说的是乐乐和刘红那一次去寻二柱他们,凑巧碰上那几个滋事的小流氓的事情。 张一鸣笑了一下,道:“这倒不是一回事。刘红不是桃李结中人,她是有些家学。另外,姚静虽然是桃李结的门人,但她不会功夫。” 大柱哦了一声,道:“还挺复杂的。” “说复杂是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管她们有什么样的背景,她们都是我的女人,我只认这一点。其实我倒愿意她们都是些平平常常的女人,现在这个社会赚钱才是硬道理,所谓江湖,唉……。”张一鸣有些怅然的轻叹了一下,接着道:“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像欢欢她们,要是没有桃李结,没有她师父,她们可能都活不到现在。但是既入桃李结,尤其是有那样的一个师父,欢欢就注定离不开江湖了。是不是听起来觉得有点荒唐?二十一世纪了,还口口声声江湖长、江湖短的。”张一鸣有点自嘲地说。 没料到大柱很认真地摇摇头,“不荒唐。江湖本来就存在。” 张一鸣这才想起大柱是龙老先生的弟子,因此本来也是江湖中人,虽然他可能没有专在江湖上混,但是在他心里他是认同江湖的存在性的。想想也是,不能因为少林寺的和尚都上网了,就认为少林寺作为一个武林门派不存在了。相反,少林寺从古至今都是以一个武林门派而不是一间寺庙而名扬四海的。 2 “杨小姐,我是说欢欢小姐的师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刚才说尤其有那样的一个师父,是什么意思?”大柱问。 张一鸣笑笑,陷入一种遐想的状态,道:“我也没见过欢欢她们的师父,她已经不在了。不过我总感觉她就像……那个独臂伸尼一样,整个一前朝遗老,念念不忘的都是过去的事情,整天想着重振桃李结,还把这种思想从小灌输给欢欢,然后呢,欢欢又把这思想灌输给我了。师叔就不是这样,她比较豁达,知道顺其自然。” “话虽这样说,但是你真能把你们门派振兴,师娘还是很高兴的,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次回家师娘提起你,心情特别好。” 张一鸣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决定去做这件事了。” “欢欢小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张一鸣沉思了一下,道:“已经有了大体的思路,不过还需要更周密的计划,这一次再不能掉以轻心了。” 回想起这次和洪三宝争斗的过程,直至落得欢欢入狱的结局,至少有一大半原因是张一鸣和欢欢过于自信和轻敌。想起此前俩人还沾沾自喜地要给洪三宝沉重一击,然后在北京欢度春节共浴爱河,张一鸣对自己非常恼恨,要不是多年来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控制悔恨方面培养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他此时只怕要用头撞破飞机的舷窗,从这万米高空跳下去才罢休。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只要周密计划,认认真真地想做一件事情,张一鸣还没有做不成的。越是这样山重水复的时候,张一鸣的信心反而越大,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柳暗花明的道路。 3 回到北京,张一鸣把大体情况和女人们说了,然后叫大家都不要着急,欢欢怀孕——这应该是百分之百的事情——赢得了时间,他一定有办法为她将功赎罪。 “最重要的是我们大家该干嘛干嘛,生活也好,工作也好,都不要脱离了正轨,否则正中洪三宝下怀。洪三宝可以找到机会杀了欢欢,他为什么不这样做?他的目的就是要拖着我们、耗着我们,打乱我们的方寸。” 女人们自然是听张一鸣的话,但是情绪上要一下子转变过来也是不现实的,尤其乐乐,始终还是有那么一点闷闷不乐。 “我姐要是怀上了,时间是争取到了,可是她怀着孩子被关在看守所,那得吃多大的苦啊?”乐乐非常担忧地说。要不是因为被警方抓捕和关押,欢欢怀孕将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不仅仅高兴,以乐乐的性格,光新鲜就得新鲜好半天,可惜现在谁也没有心情高兴和新鲜。 “我会想办法找人照顾欢欢的。”张一鸣只得安慰乐乐。 因为欢欢是丁萱的师父,所以这时候丁萱也在场听着张一鸣介绍情况。上回姚静和乐乐带丁萱上街,给她置办了一大堆全新的行头,此时的丁萱看上去比刚来的时候要洋气得多,可是自从知道欢欢出事之后,丁萱却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沉默,脸上的忧郁无时不在。听着乐乐和张一鸣的对话,丁萱的眉头动了一下,但大家的心思都还放在欢欢的事情上,也没有谁注意到她一个小丫头的动静。 刘红知道姚静和乐乐跟欢欢姐妹情深,要这么老围着这个问题说话,她俩怎么也不可能轻松下来,于是便有心引开话题。 “这几天师姐来过好几次电话,说是你答应过带大家去她那里吃饭的,怎么一直没去?我们说你临时有事情去深圳了,等你回来再去看她和李大哥。你看……?” 张一鸣马上明白了刘红的用意。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来看看师姐一家人,二来让姚静和乐乐换换心情。 “是啊,我倒忘了,年前就答应师姐的。不如我们大家今天就去。” 4 张一鸣和三女的到来让王丽和李建国都非常高兴。大家,包括李建国在内,对三女的身份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三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放松,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来了,真像一家人走亲戚一样。 李建国对张一鸣和三女的这种情况当然觉得有些出格,但李建国是那种秉性相当开明的知识分子,他不太爱评判别人的私人生活,何况张一鸣和三个女人总给他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远不像他以前耳闻过的一些关于包二奶的鸡飞狗跳的故事,所以李建国对此不自觉地有一种包容心态。 鱼贯而入的三女冲王丽和李建国一人一声“师姐”、“李大哥”,李建国还没什么,王丽可是听得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以至于忍不住有些担忧,这以后张一鸣要是不得不只在她们中间挑一个,那可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王丽早忘了,第一次知道三女的情况时,她可是坚决主张张一鸣定下一个,不要害了其他俩人的。 “一鸣你说要来的,我还以为你初一初二会来,结果拖到现在,明天老李都上班了。”王丽第一句话先是唠叨。 张一鸣歉意地笑道:“临时有事,耽搁了。李大哥明天不会是又出差吧?” 李建国一边给大家让座,一边答道:“没那么快出去。” “一鸣你听见没有,是没那么快出去,不是不出去。”王丽马上对张一鸣抱怨。 李建国对王丽的话只好抱以歉意的笑容。 “男人是需要有事业。”张一鸣替李建国打圆场。 王丽一瞪眼,“你说得轻松,有了事业家庭就不要了?全丢给女人是不是?” 王丽一生气,张一鸣立刻不敢吱声了,恰好这时姥姥抱着岚岚从里屋出来,张一鸣忙跟姥姥打招呼,避过了王丽的锋头。 姥姥是见过张一鸣的,而且似乎对他颇有好感,很高兴地冲他一笑。及至看见姚静她们三个,姥姥愣了一下,心道哪里来这么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 “妈,她们是一鸣的朋友,一块来看我们。”王丽介绍说。 姥姥当然不知道这都是那样亲密的“朋友”,老人家就喜欢个热闹,尤其是这大过年的,因此喜笑颜开,一个劲连声说好。 岚岚九个多月了,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已经能用肢体和表情表达一些喜怒的情绪和自己的意愿,也能用这些跟人交流,姑娘们都去逗她,逗得她嘻嘻哈哈、咿咿呀呀的高兴得不得了。 乐乐和姚静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一些,逗着岚岚,渐渐自己也有了笑声。张一鸣一边和李建国聊着,一边看着她们,觉得今天来对了地方。 “我今年也要做爸爸了。”看着那一堆女人,张一鸣突然觉得很温暖,忍不住对李建国说。 “是吗?”大家都听见了张一鸣的话,包括在那堆女人中的王丽,她又惊又喜地问张一鸣,然后含笑对姚静她们三人瞄了一圈,瞄得三人脸都红了起来。 张一鸣知道王丽误以为是姚静她们中间的谁有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说出的这话是没法进一步解释的。幸好因为有姥姥在场,王丽也不好问是三个女人中间的谁有了,张一鸣才躲过一劫,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跟王丽说。 “恭喜你,一鸣。”李建国拍了拍张一鸣,发自内心地微笑着。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秘访客   1   “老公,你今天可没怎么看岚岚,真不想她?”从王丽家回去的路上,刘红嬉笑着问张一鸣。 张一鸣还没说话,乐乐一哂,接茬道:“装的呗。你瞧他那样,我姐还在里面关着呢,他就惦记着当爸爸。” 张一鸣讪讪笑道:“也不是就惦记着当爸爸,我不看你们逗着岚岚那么高兴嘛,就想起了这事,以后欢欢生了,你们可以天天逗。你放心,欢欢一定会没事的,老公向你保证。” “你不用向我保离证。要在以前她只是我姐,你这话可以这么说,现在她也是你的女人,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向你自己保证吧。”乐乐的语气有点冲。 “乐乐,别说气话,谁也不想欢欢姐这样的。”姚静出言劝阻乐乐。姚静觉得今晚的气氛好不容易得到调节,她不想又被破坏。 张一鸣倒没在意,虽然乐乐说的是气话,可他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一个人做事情,所谓对得起天地良心,这良心就代表自己,只有以这样的内在标准来要求自己,才可能做到在任何情况下,哪怕没有一个人在旁边、没有一个人看着或知道你的行为,你也会百分之百地去努力,如果只是为了对得起别人,那不过是一种外在的压力和督促,那么在这种外在因素一旦失去或监督不到的时候,你的行为就有可能松懈,你的努力就有可能打折。 张一鸣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向我自己保证,决不让我的女人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2 “老公,等欢欢姐出来,孩子也生了之后,我……也生一个吧。”姚静知道张一鸣一直有要孩子的心思,只是不想勉强她们几个。原来姚静觉得大家都还年轻,再晚点要也无所谓,这回欢欢出事使姚静感到有点后怕,想想看,如果欢欢中枪死了,她便永远没有机会做母亲,永远没机会为自己所爱的人生孩子了,她将什么也没留下就离开这个世界。在姚静心里,欢欢一直是那样有能力的一个人,一直像一棵大树一样保护着她和乐乐,连欢欢都有可能遇到不测,而又何况她呢? “我也生。”乐乐也道。 “乐乐你真是个人来疯。”刘红半真半假地有点着急,“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不是给我压力吗?那我怎么办,到底是生孩子还是读博士啊?趁着我现在还没考,老公你今天可先说好,别等我刚刚考上又要生孩子,我到时候怎么跟导师解释啊?” 张一鸣笑起来,“你读你的书,不用跟着乐乐起哄。就算要生孩子,也别一窝蜂的,到时候我怎么照顾得过来。” “怎么叫跟着我起哄啊?”乐乐的情绪很不满,“你怎么不说是跟静姐起哄?” “是人静静先说了你才跟着说,你不是起哄是什么?”张一鸣开着车,也没留意到乐乐的情绪变化。 “你……,你胡说八道,先说了不起吗?我跟着说就叫起哄?我是给想你生孩子,这也有错吗?是你偏心,带有色眼镜看人。你一直都偏心,我知道。”乐乐的声音高了八度。 张一鸣、姚静和刘红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料到乐乐这么大反应。姚静和刘红都坐在车后排,乐乐坐在副驾驶,姚静赶紧从后面伸出手摸住乐乐的肩膀,劝道:“好了,乐乐,怪我不该说起这事,别生气了,啊?” 刘红也出言相劝,因为她刚才先说了乐乐人来疯的。 只有张一鸣有点恼火,忍不住道:“我偏心,我是偏心,可一直都是对你偏心,你不知道吗?静静和小红都让着你,你倒发起飚来了。” “老公,你少说两句。”姚静知道要糟,赶紧又阻止张一鸣。 “我就发飚,怎么样?我不要你们谁让着我,你们谁也没让着我。停车,你停车,我要下去。”乐乐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开车门。 刘红赶紧拉住乐乐,姚静则劝张一鸣给乐乐赔个不是。张一鸣一脚踩下刹车,车胎和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的一声,急停下来。 “你下去啊。”张一鸣不但没有赔不是,反而冷言道。他感到乐乐今天有点做得有点过头,似乎把姚静和刘红都怪上了,真是不讲道理。 乐乐没想到张一鸣会这样对她,她在张一鸣这里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眼泪一下滚了出来,打开车门就要往下跳。刘红见状死死把乐乐拉住,这路上车来车往的,刚才的急刹已经惹得后面的车辆超上来骂了几句,乐乐这样跳到马路上也太危险了。 “老公你这是怎么了?你不知道乐乐这几天心里一直难过?你哄着她点不行吗?”姚静急了,直拉张一鸣肩上的衣袖。姚静从小跟乐乐一起生活,早就心意相通,只有她知道乐乐的情绪为什么这么不稳定。 姚静的话说中了乐乐的心事,也让她更加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对姚静和刘红道:“静姐,红姐,我们下车,我们都下车,他没良心,他不会真正关心我们的,我们干嘛还跟着他。静姐,我想我姐,我要去救他,现在就去,就是劫狱我也要把我姐劫出来。” 张一鸣被姚静一言点醒,这才弄清了乐乐今天反常举动的根源,他沉默了一会,开门下车,绕到乐乐那边的车门外,一伸手把乐乐抱了下来。 张一鸣抱住乐乐,又打开后排车门,对刘红和姚静道:“你们俩谁去开车,另一个也坐前面去。” 姚静和刘红下了车,姚静去开车,刘红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张一鸣将乐乐塞进后排,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乐乐一直流泪,却没有挣扎,任由张一鸣安排了这一切。 3 车重新开动。张一鸣将坐在身边的乐乐揽进怀里,用手为她抹去眼泪。“好了,不哭了。老公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乐乐本来也不是真对张一鸣有气,她只是因为欢欢的事情心里堵着,一直感到难过和放不下,现在哭了一通,心中纠结的郁气释放了些,便觉得好过了一点。   不过乐乐的口头上还没那么快松下来。“你赔什么礼道什么歉,你又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们。”刚才情绪失控的时候,乐乐把姚静和刘红都当成了对立面,说话都是“你们”怎么怎么的,现在清醒了一些,她开始建立统一战线,变成“我们”如何如何了,这“我们”当然是指三个女人,乐乐要把张一鸣孤立起来。 “有错,老公当然有错。”张一鸣涎着脸说。 “那你错在那里了?” “老公错在拿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想为老公生孩子,老公还说你是瞎起哄。” 乐乐的心中这才舒坦了点,但觉得还不够,又恨声说道:“你要不愿意也别勉强,我跟别人生去。” “你敢。”张一鸣作势要打乐乐。 “你敢。”乐乐这句是针对张一鸣扬起的手,“打女人,特别是打自己的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你要敢碰我一个指头,我绝不再跟着你,静姐和红姐也不会再跟着你,我姐也不会跟着你,生了孩子也不给你,你一辈子就自己过去吧。” “算我怕了你。”张一鸣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觉得不甘心,便又在乐乐脸上拧了一把。 乐乐秀鼻一皱,哼了一声,道:“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张一鸣苦笑,“你有什么厉害,是你的这个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厉害。现在我知道我们党为什么能赢得天下了。” “你们党,你是党员吗?”乐乐不放过每一个臭张一鸣的机会以泄心中之气。 “我……我精神上入党了,我时刻以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 乐乐拍拍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幅万幸的表情,“亏了你不是党员,不然全党的平均水准就因为你一个人而被拉低一大截,那党真是太不幸了。” 这个死乐乐,一点不饶人。 “其实,我刚才也是为你着想,你看你身材多好啊,生了孩子身材可就会变差了,我怕你不愿意嘛。”张一鸣开始胡诌起来。哄女人嘛,有时候好听的话比真话更重要。当然,欺骗必须是善意的,哈哈。 “身材变差又怎么样?那也是为你生孩子给闹的,你还敢嫌弃我?小心没人管你叫爸爸。你不叫我生我偏要生,还要在静姐前面生。” “好,你生,你第一个生,比欢欢还先生,好不好?” “赶我姐恐怕是赶不上了。”乐乐似乎有点遗憾。 张一鸣哈哈一笑,道:“看来你还没傻。” 乐乐气得捶他一拳,“我傻那也是被你气的。”说罢,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也不一定,如果我们今天就……,没准也能比我姐还先。不管怎么说,我要在静姐前面,我这一辈子一直作妹妹了,我要我的孩子做姐姐,嘻嘻……” 乐乐终于破涕为笑,张一鸣,包括坐在前排的俩姑娘都松了一口气。的确,欢欢的事情已经搞得大家心里沉甸甸的,可不要心头再添一块砖了。 4 一行四人回到乐静国贸店里,刚进门,一个服务小妹走过来,对姚静说:“老板,那边有个客人说要见你,等了一阵了。” “是吗?”姚静和张一鸣都顺着小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桌边坐了个男人,面前只有一杯咖啡,没喝酒,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唱歌的女歌手,没注意到张一鸣他们这边。 “我去看看。”姚静对张一鸣说,然后走了过去。 张一鸣和乐乐、刘红一起进了姚静在这里的那个办公室。这是姚静最早的办公室,虽然现在她都在乐静SOHO店办公,但这间小房还是保留了下来。桃李公司在国贸租的办公室下个月装修完毕就可以进驻了。 三个人刚刚坐定,姚静推门进来了,“老公,是找你的,他想见的是你这个老板。” “嗯?”张一鸣很是惊奇,谁找他找到这里来了?刚才瞄了一眼,似乎不认识那个人。留下三个女人在办公室,张一鸣狐疑地走了出去。 张一鸣走到那个男人的桌边,对方见张一鸣到来,站了起来。 “是张总吧?” “我是张一鸣。”张一鸣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不好意思,冒昧地在这里等你。我不便在工作时间去CL找你,所以只好来这里了。” 这个男人的话让张一鸣心里充满了疑惑。向这边走来的时候,张一鸣心想这个人会不会是找错人了,现在通过这几句交谈可以肯定,他没找错人,他要找的就是张一鸣。而且,他既提到了CL,又知道来乐静酒吧等人,就说明他对张一鸣的大概情况已经有所了解。当然,张一鸣并非什么保密人物,要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并不太难。但是,也正因为张一鸣不是什么保密人物,对方为什么不便去CL找他呢? 这个男人年龄看上去比张一鸣大了些,比张一鸣略矮,身高应该不到180,但是他站在那里腰板自然而然地挺得直直的,不自觉间便透出一股子凛然之气。而且,和他握手的时候,张一鸣感到他握手很有特点,有力,而且动作简洁:握住你的手,用力一抓,手臂动作不大地一摇,然后放开。不太像生意场上的握手,前前后后寒暄半天,一握再握,没完没了。 “没关系,在哪里见面都无所谓。不过还真巧,我要是去了另一间乐静,你就会扑个空了。”张一鸣随和地说道。 此人笑笑,道:“我还有一个同事在SOHO那边的店里等你。我们判断你会在这两间店面中的一个出现。” 张一鸣此时就不是有一点吃惊了,他的神色凝重起来,盯着面前的男人,问话的口气也不像刚才那样随和,“还不知道先生贵姓?你们这样志在必得地找我,有何贵干?” 要不是此人的言行还显得光明磊落,张一鸣会怀疑是洪三宝阴魂不散地找上门来了。 “我姓宋,你可以叫我老宋。我这次来,想请你跟我去见一个人,谈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张一鸣狐疑地看着老宋,心里不太高兴。“宋先生,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你这样子未免太神秘了,给我的感觉不好。” 老宋沉吟了一下,道:“我理解张总的心情。这样跟你说吧,我是一名军人,这次是我们首长想见你。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军人?老宋给张一鸣留下的印象一下子和军人这个概念联系起来。没错,老宋的举止确实像个军人,他应该没说假话。不过,虽然老宋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张一鸣却比他没透露时更加疑惑了,张一鸣这一辈子也没跟军人打过交道,怎么会突然有军队的人找上门来? 不过,作为军人,老宋既然说只能透露这么多了,那么肯定再想问什么也是徒劳的,剩下的问题只是张一鸣决定跟他去或者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张一鸣即刻作出决定。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合作计划 1   张一鸣跟姚静她们说有点事情出去,便跟着老宋走了。 老宋的吉普车在外面,两人坐上吉普车,离开了乐静酒吧。事情也并不是张一鸣想的那么神秘,张一鸣本还以为车会一直开到郊外某处,甚至会蒙上他的眼睛,让他无法辨认路径和地点。实际上上车后老宋什么也没做,就拉着张一鸣往目的地去了。  “我们首长姓马,是总后勤部的军需装备部部长,我们这是去见他。”老宋边开车边对张一鸣说道。 “你怎么又能告诉我了?”张一鸣觉得奇怪,刚才不是说不能透露更多吗? “你既然答应来了,跟你说也就没关系了。”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京城北边一处属于军队的大院,车停在一栋楼前,张一鸣和老宋下车,被领进楼里。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张一鸣见到了老宋说的马部长。 和老宋一样,马部长此时也穿着便装,张一鸣他们到达前,马部长显然还在工作,直到老宋报告一声,并带着张一鸣进屋后,马部长才放下手头的一份文件,熄灭了案头的台灯。 “报告首长,这是CL的张一鸣董事长。”老宋一个立正,行了一礼,向马部长报告。 “好,你去吧。”马部长微微一点头。 老宋去后,马部长抬了抬手,对张一鸣说:“你好,张总,先请坐。” 张一鸣在办公桌对面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马部长也起身离开办公桌,坐到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 “对不起,张总,这么冒昧地把你请过来。”马部长先和颜悦色地笑着向张一鸣表达了一下歉意,接着立刻直奔主题道:“这次请你来,是想跟你谈一件事情。”不愧是军人,办事简洁,讲求效率。 “您说吧,什么事。”张一鸣也希望尽快解开谜底。 “你们CL控股了广东一家纺织品企业,叫广东家纺,是吧?” “是的。” “据我们所知,广东家纺有一个研究小组,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的纺织材料……。” 三超材料!张一鸣立刻猜到了马部长的意思。 2   果不其然,随着马部长的说明,张一鸣知道总后军需装备部对家纺研制的加厚的特种三超材料很感兴趣,非常看好它的潜在军事价值。 “能否问一下首长,您是怎么知道我们的研究项目的?”张一鸣有点好奇,因为他已经对这个项目的保密做了很多很严格的规定。 马部长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还需要问吗?从古至今,情报一直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我们是军队,如果我们获取情报的能力那么弱,在战场上如何保证取得胜利?我们的人民又怎么能对我们保卫国家的能力放心呢?” 马部长的话很有道理,让张一鸣无从辩驳,也不好再问,他也只好抱以一笑,这个问题算是过去了。 “普通的三超材料,就是民用的那种,已经基本开发成功,今年就可以开始量产。不过这种具有潜在军事价值的特种三超材料我们刚刚开始研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张一鸣向马部长介绍说。 “这我知道。”马部长点点头。 张一鸣想想也是,从马部长刚才的话应该可以判断,他对三超材料的研究情况肯定已经比较了解了。 “那您现在找我的意思是……?”张一鸣问。 马部长哈哈一笑,“我想对你应该是个好消息,我们想跟你合作开发特种三超材料。” “合作开发?” “是。” “怎么合作?” 在张一鸣的心里,现在还不能就断定马部长的消息是个好消息,如果军方只是以合作为名,实际上是将三超材料的研究从此接管并将以后的成果完全占有的话,对张一鸣来说就是一个坏消息了,而且是很大的坏消息。 3   “张总,你心里有疑虑。”马部长看出了张一鸣心里的想法。 “是的。”张一鸣也不隐瞒,“三超材料,尤其是特种三超材料是我看好的家纺以后发展的核心产品,我不想被别人拿去。我相信首长的情报中对我和家纺的情况一定有详细介绍,因此首长一定知道,家纺是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我们还欠着银行非常多的贷款,家纺想要翻身,仅仅依靠传统的家居纺织品这一块难以做到,至少难以做到比较快的翻身。而银行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只有三年,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在没有银行债务压力的情况下,今年家纺实现了账面盈利,但是三年后我们不但要重新开始对银行还本和付息,并且还要逐步补交这些年的欠息,如果没有具有超高盈利能力的核心产品,家纺的压力很大,极有可能重新滑入亏损的泥潭,并再次走到破产的边缘。这一点请首长理解。” 马部长安静地听完张一鸣的一番陈词,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 “你的意思,即便是国家需要你把三超材料让出来,你也不答应?”马部长缓缓地问。 “首长,我是商人,就像您是军人一样,我们各自有着不同的使命和职责。”张一鸣不好直接回答马部长的问题。 “哦?”马部长微笑了一下,“那你说说,商人的使命和职责是什么?” “赚钱。”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马部长暂时没有作声,张一鸣又进一步说:“商人做生意不赚钱,就跟军人打仗不获胜一样,都是失职。而且,我并不是想美化自己,当我作为一个带领着较大企业的商人,我能否赚钱已经不是我个人的问题,因为我的下面还有那么多员工,企业能否盈利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计。就像一个将领带领一支部队打仗,能否打胜仗所关系到的决不仅仅是将领个人的军功、荣誉以及升迁等等问题,更加关系到下面所有将士的鲜血是否白流,生命是否白白牺牲。” “那么,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一切?”马部长又问。 “那倒不是。我想即便是打仗,也还是有必须遵守的规矩,例如不伤害平民等等。做生意也一样,不应该、不可能、也不允许无所不用其极。不过首长,您今天应该不是想听我谈我自己对商业道德的看法吧?” “哈哈,是啊,这些问题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愿意和你好好聊聊。我们今天还是谈具体问题,谈三超材料,还是那句话,即便是国家需要你把三超材料让出来,你也不答应?” “首长,我觉得除非是极其紧迫、极其特殊的情形下,例如战争状态、紧急动员令等等,国家也不应该随便侵占民有的利益,如果国家需要得到某种东西,完全可以、也应该通过合法合理的渠道和手段获得,这种渠道和手段越完善,国家才能越发展。我们国家这些年所走的道路也确实是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因此这样的渠道和手段目前也是存在的,所以……” 马部长挥手打断了张一鸣的话,“我明白,你说的这种渠道和手段,无非就是商业的渠道,就是市场的手段。就像我现在想要三超材料,无论是技术还是产品,无非就是跟你买,对吗?” 张一鸣仔细看着马部长,想看出他是否已经动怒,但是没有成功,马部长的脸上仍是没有明显的表情。张一鸣没跟军人打过交道,但不知怎么印象中觉得他们是比较容易动怒的,说实话,如果军方一定要强行拿走三超材料的技术,张一鸣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是他相信他们肯定做得到,bbs.86zw烽火中文网而他肯定也是阻止不了的。但不管怎么说,张一鸣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一鸣沉默了一阵,很尊敬但是亦很坚决地对马部长吐出两个字:“是的。” 4   “哈哈哈。”马部长大声笑了,这令张一鸣有点紧张起来。 “年轻人,你不错,态度温和,但意志坚决。”马部长拍了拍张一鸣的肩膀。 难道马部长不是怒极而笑?张一鸣的心又有点放松了。 “我一开始就说是想跟你合作,可没说要霸占你的三超材料。你说得没错,即便是国家也不能随意侵占民有的利益,其实现在国家对军需物资,也都是用采购的方式。我知道特种三超材料还没有研制成功,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找你吗?” 张一鸣摇摇头。 “我就是不想做最后那窃取胜利果实的事情。”马部长笑着说,“所以我愿意从现在开始就对三超材料的研发投入资金。我们所能够投入的资金,这样说吧,几乎是你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听到这里,张一鸣才开始兴奋起来,马部长刚才说这是个好消息,看来真是。 “能这样真是太好了。”张一鸣掩不住欣喜的表情。 马部长笑道:“别急,听我说完。我们从现在就开始投入,一方面是想推动你们研发进程加快,争取早出成果,另外,既然我们从一开始就有投入,所以我们所要求得到的自然也不一样。特种三超材料研发成功之后,所有产品必须也只能由军方下单采购,不能进入普通市场。也就是说,特种三超材料从现在开始即列入正式军用物资,而不是民用或军民两用物资。我们国家所有的兵工厂生产的武器装备,现在都是以军方采购的方式供应给部队,这一点就像你所说的,已经采取了市场化的手段,但是,与完全市场化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产品只能卖给军方。军品的价格可以谈,但是生产军品的企业是没有选择买主的自由的。这就是特种三超材料以后必须遵循的模式,你明白吗?” 马部长已经讲得很清楚,张一鸣怎能不明白呢? “还有,特种三超材料的技术、专利等等,跟产品一样,不能向军方之外的任何第三方转让、泄露。考虑到技术的相关性,普通三超材料的技术、专利如果要转让,也必须经军方审批,军方必须对受让方的背景进行考察。” 张一鸣没有出声,仔细地听完了马部长的要求。 “那你现在愿意跟我们合作吗?”马部长最后正式地问道。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期怀孕 1   马部长除了开始的时候试探了一下张一鸣,这时候他是直接抛出了底线。马部长毕竟是军人,做事情具有军人那种干脆利落的作风,不会也不喜欢商业谈判中的迂回绕弯,他开始的时候对张一鸣的试探,与其说出于商业目的,不如说是想看看张一鸣个人的品性。 张一鸣也知道,对于特种三超材料来说,由于它的特殊性质,注定了它很难成为普通商品,现在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应该是比较满意的了。 “首长,我想知道以后产品的采购价格怎么确定?”张一鸣心里其实已经决定合作,但他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马部长笑起来,候“张总,你不愧是个商人。这么跟你说吧,目前我国的军品采购,已经逐渐实行招标方式,打个比方,如果我军的坦克装备需要升级,由于我国生产坦克的军工企业不止一家,军方一般是对所有有生产能力和资格的企业招标,然后综合评估企业的投标情况,最后确定将订单给某一家或者分配给某几家。企业的投标中,自然包括了产品的报价,除此之外还有产品性能、质量、交货期限等等方面,这个流程我想你应该比较熟悉,因为我们的操作与一般商业招投标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你这个三超材料由于是独家生产,我可以这样说,你能够获得的利润绝对会高于一般市场上的商品。军方毕竟不是普通的买家,军方对军品的采购,看重的首要因素还是军品的性能而不是价格,所以只要你的三超材料性能达到我们现在的预期,能够提高我军的战斗力,那么只要你的报价不太离谱,军方一般都会接受。” OK,这就够了。张一鸣在心里欢呼一声。“没问题,我很乐意按照首长您刚才说的条件与军方合作。”张一鸣终于明确表态。 “哈哈,张总,要得到你这个答复还真不容易。”马部长伸出手来,张一鸣也伸出手和他一握,算是宣告合作的正式达成。 “首长,军需装备部负责全军的武器装备采购?”张一鸣对这一点不甚了了。 “主要是后勤物资和设备,不包括武器装备。” 原来如此,张一鸣突然心中一动,又问:“这么说,全军的床上用品也是您这里采购?” 2 马部长看着张一鸣,再次露出笑容,“刚刚才说你不愧是个商人,你就越发表现得尽致淋漓了,你不会是想在我这里推销产品吧?” 张一鸣也陪笑道:“因为三超材料的事情,我想首长对我们家纺公司一定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我们是全球最大的家居纺织品生产企业,我们产品的品种全,质量好,价格也合理。虽然我们没有做过军用被服,但是我想我们一定能够为军队提供质优价廉的床上用品,一定能够使全军战士的日常起居生活水平提高一个档次。这也是为改善军队官兵生活条件作贡献嘛,嘿嘿。” “你这算是我们在三超材料上合作的一个附加条件吗?” “不是。”张一鸣知道既然已经答应合作,现在又提新的条件不合适,他自己也不喜欢出尔反尔的事情。“首长您刚才说,军需物品现在也是招标采购,我只是想请您将我们列入招标的名单里,给我们参与投标的资质,我们愿意与所有供应商公平竞争,能不能拿到军方的订单,我们凭自己的本事。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实力。” “这还差不多。”马部长点点头,“你如果把这又作为一个条件,恐怕我对跟你合作的事情就要重新评估了。我认为我已经是以公平的条件跟你在三超材料上合作了,我不喜欢被人借机要挟,我也不喜欢贪得无厌的人。” “首长说得是,我自己也不喜欢那样的人。” “你说你们的产品这么好,可是为什么濒临破产呢?”马部长又问。 张一鸣无奈地笑笑,道:“好的产品跟好的企业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作为一个好企业,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经营问题,家纺以前的失败不是产品的问题,而是经营不当。” “好。”马部长算是认可了张一鸣的解释,“作为军用被服的供应商的问题,你尽快提交一份材料给我,我们有一个审批和认证的程序,只要没什么大问题,我相信你们能通过。” “谢谢首长。”张一鸣掩饰不住心头的喜悦,抓住了军方,这可是一个大主顾。军用被服的特点是式样少,批量大,这种产品一点确定下来,几年不变样,只需要开足马力生产即可。大企业与小企业相比,在灵活性上要稍逊一筹,也就是俗话说的船大难掉头,因此军用被服的生产最适合广东家纺这样的大企业,只要产量上去,产品的单位成本就降了下来,这一点是产能有限的小企业所没法比拟的。 张一鸣觉得这个晚上的收获简直太大了。 3 欢欢发觉看守自己的女警对自己关心了许多,倒不是说这个女警以前对欢欢有多恶劣,不过以前她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却有意无意关心欢欢的身体状况。 欢欢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其实女警自己都不能完全说清心里的想法,她的心情很复杂。当然首要原因还是担心,她担心欢欢真的会怀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事情不至于那么巧自己应该没那么倒霉,就越是担心越是觉得欢欢肯定会怀上,前者是理性的想法,后者却是直觉。女性的直觉总是那么准确,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而且,她现在所处的境况,就是对她另一个直觉的活生生的验证:在她一枪将欢欢撂倒的那一瞬间,她就有一种直觉,自己要为这一枪付出代价,只怕这一生都与这个女犯脱不了干系了。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另外,正如张一鸣所料,那笔钱也是她对欢欢态度转变的原因,她并不是因为拿人钱财所以与人消灾,她一点也不想要那笔钱,但是那笔钱已经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塞进她手里,扔都扔不掉,她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把柄被人抓住。那个男人简直太可恶了,可她却不敢再得罪他,因此也不敢再得罪他的女人。算了,就当是为自己那一枪赎罪吧,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照顾一下这个女人,就算她没有怀孕,她也是因为挨了自己一枪才躺在病床上受罪的。 女警不知道正常情况下欢欢的例假什么时候来,她好几次几乎想开口问欢欢,可是都是没结婚的姑娘家,她实在不好意思问这事。可她真是很想早点知道结果,总比这样头顶老是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什么时候掉下来要好过得多。每每暗自心慌的时候,女警一方面恨张一鸣,一方面就对那笔钱有点心安理得起来,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恨恨地想:你要害我丢了工作,我、我就该找你赔钱的,怎么了嘛。 4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过了近二十天,欢欢的伤势日渐痊愈,可以离开医院转回看守所了。女警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出院的前一天,她陪着欢欢上完洗手间,欢欢在水龙头边洗手的时候,她忍不住问:“明天就要出院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还有不适?” “没有啊,我很好,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欢欢微笑着说。 女警看着欢欢平和的笑容,觉得自从那个男人来过一次之后,欢欢似乎变了一个人,她仿佛忘了自己已经因贩毒被捕,再没有一点焦躁的情绪,整天心安理得的吃了睡、睡了吃,就像是在疗养院一样,优哉游哉,无比惬意的样子。和女警一起看守的另一名男警说,这女犯肯定是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在充分享受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呢。“我看,咱也别太为难她,她要有个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就满足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男警曾对女警这样说。但女警不太相信男警对欢欢的判断,怎么看,欢欢的样子不像是等死的心态。不过男警的话倒为女警对欢欢更加关心的态度提供了借口,不至于让男警觉得奇怪甚至引起他怀疑什么。 “你……要不要我给你买几包卫生巾?如果你进去了,来那个、那个的时候,要用的……。你平常……什么时候来呢?”女警实在忍不住,终于转弯抹角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就这么几句,她的脸已经红起来。 欢欢的脸上绽开笑容,她没想到女警对她有这样细致的关心。“你这人真好,如果在外面认识你,我们肯定可以做好朋友,好姐妹。”   欢欢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搂一下女警的肩膀表示亲热。欢欢至今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女警开枪打伤,那天情况危急,欢欢甚至没看出这个女警就是被自己一脚扫倒在地的那一个。 但是女警对欢欢的身手可是记忆犹新,欢欢刚伸出手,女警立刻闪开,并做出戒备的动作。 欢欢也突然明白了,她笑了起来。自从知道自己会怀孕,欢欢的脾性都改了好多,不再容易生气。当自己是幸福的,看着世界便也美好起来,便能从善意的方面去理解别人,便能更加包容别人。 欢欢收回手,笑道:“我只是想谢谢你,别紧张。你以为我想袭击你吗?” 欢欢的笑容让女警紧张戒备的情绪松弛下来。 “谢谢你,不过我想我不需要卫生巾了。”欢欢简直是沉浸在无比的幸福甜蜜之中。 “为什么?”女警的心里一沉。老天,难道真的……? “因为……,因为……”欢欢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泛酸,“哇……。” 女警已经不需要欢欢的回答了,因为欢欢终于第一次呕了出来,骄傲地宣告了她的妊娠反应正式开始……。 老天……! 女警感到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哀。   卷十八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邀美同游   1   林淑贞一直关注着欢欢的情况,几天后,知道欢欢被确认怀孕并已出院被转回看守所的情况,她通知了张一鸣。 张一鸣放下心来。尽管当时给欢欢用了那种药,但她没有确认怀孕之前张一鸣还是有一丝不放心,虽然在家里的几个女人面前他没有把这种不放心表露出来,而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欢欢肯定会怀上。如果欢欢这次没有怀上,张一鸣的打算是无论如何,哪怕是在看守所里,也想办法给欢欢再来一次。有了那种药的帮助,张一鸣不相信两次之后欢欢还不能怀上。不过现在好了,没有第二次的必要了。 现在,该是再去一次深圳的时候了。一方面想办法让那个失职的女警美眉免于受到最严厉的处罚,另一方面,如果她还能留在岗位上,那就该向她提点小小的要求了,欢欢可还需要人关照呢。 抵达深圳,从机九场到市区的车上,林淑贞告诉张一鸣一个消息,那个女警小美眉没有受到责罚。 这倒好,省了一桩麻烦。张一鸣有些欣喜,不过欣喜之余不免又有点奇怪。“怎么会这样?”他问。 “欢欢一口咬定被捕那天刚刚有过房事,估计是那天怀上的。” “这也能说得过去?” “说不说得过去,是看听话的人追不追究了,要说,这应该是瞒不了的。董局知道这事情后,马上给我打电话,很是生气,问我怎么回事。”林淑贞说的董局,就是那位分局长。 张一鸣笑道:“你怎么说的?” “我只好说,你那次和欢欢久别相见,欢欢又在难中,感情特别脆弱,你就只好安慰了她一次喽,没想到捅出漏子。董局说那个女警是他亲自从警校招的,他非常喜欢,准备着力培养,被你这样一来,很可能就前途尽毁了。现在既然欢欢一口咬定孩子是在被捕前怀上的,局里内部决定就把这事含糊过去,好在时间上也不是差很远,还有含糊的余地。董局说,总不能为了你那一泡尿,毁了他局里的一个好苗子吧。” 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出乎意料,张一鸣哈哈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道:“我那是尿吗?尿能把我欢欢的肚子尿大?” 林淑贞也忍俊不住笑了,“董局是被你气糊涂了。看你这得意的样子,你很想要孩子?” 张一鸣看了一眼车窗外熟悉的深圳街景,突然有一丝失落,“我也不知道。” 如果对于孩子,张一鸣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情,诗思又怎么会离开呢? 2   女警美眉下午下班后独自吃了一顿麦当劳,然后又兴致匆匆地一个人在街上逛了很久。本来那个叫杨欢欢的女犯怀孕,令她的精神几乎崩溃,如果因此被开除出警察队伍,其它的都不说,光这脸面上就如何下得来?远在家乡的爸爸妈妈知道了,还不气得半死?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过去了。 女警美眉心里特别感谢董局,他虽然把她叫到办公室严厉训斥了一通,最后却告诉她,局里决定采信欢欢的供词,就当怀孕的事情发生在被捕之前,这件事情就此揭过。由此,女警美眉连欢欢也有点感谢上了,要不是欢欢一口咬定,只怕局里想绕了她也没有借口。 据说很多女人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大肆购物。女警美眉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女人。她逛了一个又一个商场,一不留神手里已经是一大堆袋子,直到最后她在一家时装店为即将到来的夏季又选中一条裙子,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包瘪了。 这是多么令人尴尬的事情,女警美眉站在收银台前红了脸,一时无措。 “小姐,我们这里可以刷卡的,信用卡和一般的银行卡都行。”收银小姐微笑着告诉女警,她已经瞄到了女警钱包里的银行卡。 “可是我……”女警不知道怎么说,她也看到了自己那张卡,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把自己的卡放进钱包里,却带来了张一鸣给她的那张,这叫她如何敢用? 见女警美眉犹豫,收银小姐的神色有些不快了,这是一家个体店,营业额是与她们的个人收入挂钩的。她看见女警美眉在店里试裙子,挑来挑去折腾了好半天,不会是现在又不想买了吧?明明有卡,装作没钱。 收银小姐的神色让女警美眉很受伤,那是一种不说出来,但偏又故意让你看出来的鄙夷和不屑。怎么了,不就是几百块钱嘛,大不了用了之后再填回卡里,总比在这受这收银小姐的窝囊气要好。女警美眉一狠心,取出那张卡交给收银小姐,想想还觉得不解气,便又指了指刚才也非常喜欢,但是觉得太贵的另一条二千多块的裙子,神态倨傲地说:“还有那一条,一起刷了。”大不了下个月工资节省点,还上这笔钱。 收银小姐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多了一笔生意,一边刷卡,一边叫售货小姐把那条裙子拿过来。 “小姐,这条裙子您要再检查一下吗?”售货小姐殷勤地问。 “不用。包上吧,也不是多贵的东西,用不着这么仔细。”话是对着售货小姐说,可女警美眉的眼却是冷冷地瞟向收银小姐。 “小姐您真大气。”收银小姐可谓见惯风雨,有得钱赚她哪里在乎向主顾低个头示个好。 女警美眉没有搭理收银小姐,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解了点恨。 “小姐您回去后要是发现裙子有质量问题,可以来我们店里换。”售货小姐一边包好裙子,一边又说道。 “知道。”女警美眉接过裙子,昂首挺胸,噌噌噌地走出了这家时装小店。 3 女警美眉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时天色已黑,回想起刚才买裙子的一幕,她暗自庆幸多亏有那张卡,不然白白被那表情尖酸的收银小姐鄙视,只怕一个月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可是面子有了,钱却没了,想到这里女警美眉又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她始终不认为那张卡里的钱是自己的,现在花去近3000块,虽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问题的性质却不一样了。哪怕动用了卡里的一块钱,就无异于承认收下了这张卡,对比当初气冲冲的质问和口口声声不要这些钱,这不是打自己耳光吗?可千万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不然在收银小姐那里找回的面子,只怕要N倍地丢在那个男人那里,如果这样,别说一个月,肯定一年的心情都完蛋了。 俗话说越怕鬼越见鬼,女警美眉正一边这样想着走到了自己住的楼前时,一辆停在单元门口的车上下来一人拦住了她。 “哟,警察同志,这么晚才下班?辛苦了辛苦了。”此人笑哈哈地跟女警美眉打招呼。 略吃一惊的女警美眉定睛一看,立刻变成大吃一惊,此人竟然是、竟然是她刚刚正想到的那个男人。天哪,他该不会是知道我没有被处罚,来要回那张卡的吧?女警美眉差点晕过去。早知这样,就算被那收银小姐鄙视一下又如何?何必打肿脸充胖子,非在这张卡里刷去3000块呢?这下到好,他若开口要卡,怎么下得来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呀。” “等我干什么?” “深圳真是一个好地方,北京还天寒地冻的时候,这里已经春意融融了。”张一鸣仰天深吸一口气,露出迷醉的神情,“这样的时候,若得一佳人相伴,同游车河,看看这南国都市的美丽夜景,不亦乐乎?” 女警美眉听出了张一鸣的意思,又急又气,还有一些心虚,斥了声“无聊”,便想从张一鸣身边赶快溜过。 张一鸣伸手拦住了她,“别这样,警察同志,你看你工作这样辛苦,加班到这么晚,还带着卷宗回家,你也该放松放松。”不由分说,张一鸣从女警美眉手里夺过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扔到自己车后座上。其实张一鸣从这些袋子早就猜出这小美眉逛街去了。 女警美眉也知道张一鸣在说风凉话,但她是真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张一鸣。怪只怪那两条该死的裙子,还有那个该死的收银员。   “来吧,上车吧。”张一鸣做出一个很绅士的手势。 女警美眉无奈,低头钻进了车里。   4   汽车驶到街上之后,女警美眉烦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三月初的这座南国海滨城市的夜晚,真如张一鸣所说,非常的宜人,尤其坐在车上这样没有目的的闲逛,在这座节奏奇快的改革开放的窗口城市中,很有一种忙里偷闲的惬意,白天里一天的疲惫立刻化解于无形,乱纷纷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女警美眉不禁心想,要是这个男人不是那样的讨厌,这样一起逛逛倒也不失为一件有益身心的事情。 “说吧,你有什么事?”心情平定之后,女警美眉的思想也活泛了,神态也自若了,作为警察的自信也找回了。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真是为了和她一起开车逛街来的。 “没事,就想邀你一起逛逛。你们警察为人民服务,工作繁忙,我就为你们服务,替你们解除一点疲劳。” “你这个人总这么不老实吗?我工作不忙,今天刚刚逛完街,不想再逛了。你要没事,我就要下去了。” “哈哈。”张一鸣笑起来,“看来瞒不过人民警察雪亮的眼睛,我还是说实话吧。我有点事情想求你。” ……   卷十八 第一百八十章 意外丁萱 1   女警美眉一哂,心道黄鼠狼怎么可能真心给鸡拜年? 张一鸣见女警美眉没作声,便接着说道:“我们家欢欢不小心落你们手里,她现在又怀了孩子,你看,能不能请你平常多关照她一下?”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欢欢怀孕,女警美眉登时就恼了,“你说什么?关照一下她?我怎么关照呀?我是警察,她是被关押的嫌犯。你已经害了我一次,还不够吗?还有,什么叫不小心落我们手里?听你这话,她一点没有悔改自己罪行的意思,倒是在反思作案手段不够高明是吧?我告诉你,任何犯罪分子,不论她的手段多么高明,行动多么隐蔽,最终都难逃法律的制裁。”此时的女警美眉已经完全找回当警察的感觉,说得是义正词严,正气凛然。 张一鸣头大了起来,他最怕这种假模三道的人,尤其是假模三道的女人。 不过,要说这女警美眉假模三道,其实有点冤枉她,她平常也不这样的,谁叫张一鸣一开口就碰了她那根痛筋呢?为了欢欢怀孕这事,她可没少担惊受怕。 “我并不是要你违反纪律、公然枉法地去做些什么,只是在你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行些方便。”张一鸣耐着性子道。 “怎么个行方便?” “例如她在看守所里吃、住的安排。让她吃得好一点,最好有个小灶什么的。我估计看守所里面的伙食肯定不养人,一个180斤的大男人进去,出来也准得骨瘦如柴,她一孕妇吃这些肯定不成,是吧?另外,住得清静一点,最好是单间。谁知道你们那里面还关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不想欢欢与她们为伍;还有,也不知道看守所里面每天有没有活动的时间?最好让她每天能活动活动,这样对她和胎儿都有好处;再有就是……” 张一鸣还没说完,女警美眉捧着自己的脑袋尖叫一声。她几乎彻底崩溃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疯狂?不但敢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搞大嫌犯的肚子,现在居然还敢拜托警察照顾嫌犯,而且听着他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这哪里是看守所,分明就是妇幼保健院。 “怎么了?”张一鸣自顾自地正说得顺溜,被女警美眉一声尖叫吓了一跳,惊问道。 “你杀了我吧。你这要求我做不到。”女警美眉气得脸也歪了,色也绿了,近乎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2   “噢。”张一鸣自己也笑起来,刚才是有点说顺口了。“我只是举例说说,我的意思是,怀孕的人方方面面的条件都需要好一点,你只要时常想到她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尽量往好的方面安排,这总可以吧?”张一鸣知道一次不能要求太多,到时候慢慢地总会有办法。 “要不要还给她在里面请个保姆啊?”女警美眉费了半天才平息自己那充满着说不清是怒气还是怨气的啼笑皆非的心情后,忍不住讥讽道。 “真的吗?可以吗?我立刻安排。”这回张一鸣是装傻,见女警美眉生气,他逗她高兴。 女警美眉也看出张一鸣在装傻,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一次歇斯底里。 话又说回来,张一鸣今晚的举动虽说惹得女警美眉无比气恼,但也在她心里产生另一种想法,她不禁觉得这个男人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女人那一份真切的关心倒是叫人心里有点那个……,怎么说呢?感动?或许还有点羡慕吧。一个罪犯也能碰上这样的男人? “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女人,干嘛让她去贩毒,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女警美眉的语气里有一种真切的惋惜,她想起张一鸣给她的那张卡,又说:“你又不是缺钱。莫非你的钱就是贩毒得来?你给我那张卡我没带在身上,下次有机会我还给你。”因为卡里的钱已经动用,女警美眉只好撒了个小谎,“你今晚说的这事情,我会尽力。但你必须知道我不是帮你,而是因为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怀孕的女人,法律也讲人道主义。” “谢谢你。”有了女警美眉这句话,张一鸣就放心了,只要缺口打开,以后可以慢慢扩大。“关于我的女人,我这里不想空口白牙地申诉在这个案件中她是被陷害的,但我一定会证明这一点。至于我的钱……”张一鸣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女警美眉,“我不是想夸耀我的身份,只是想让你放心,我的钱来源正当。那张卡你还是留着,不论以什么名义,哪怕是当作欢欢在里面可能需要的花费,我预支给你的。等欢欢出来了,我们再结算,好不好?” “她还能出来?”女警美眉脱口而出后才醒觉这样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说这样的话对张一鸣太残酷了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爱那女犯。可是女警美眉打心底认为欢欢是没救了,她是警察,而且直接经手这个案子,她估计得到结果。 张一鸣对女警美眉的话却不以为意,关于欢欢的最坏的结果,洪三宝早在除夕之夜就怀着恶毒的快意告诉了他。 “当然能出来。”张一鸣自信而坚定地说,“我说她是被陷害的,你不要以为这话是你见过的那些真正罪犯的例行含冤。到现在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让她怀孕,就是争取翻案的时间,我一定能让她平反昭雪,至少能将功赎罪。你不会以为我那一次在她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做那样的事情,真是兽欲难耐吧?” 女警美眉用惊异的眼神看了张一鸣好久,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张一鸣曾经说,为了救人他必须那样做,原来并非信口胡诌。不但明白了这一点,女警美眉甚至隐隐意识到,从这个男人准备让嫌犯怀孕的那一刻起,直到今天来找她,这一切只怕都是预先就在计划之中的,否则怎么解释以她的名字早就准备好的那张银行卡? 这个男人看着温文,其实冷峻而又富于心机,真是有些可怕! 这时,张一鸣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接听,嗯了几声之后,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3   “怎么了?”张一鸣放下电话后,女警美眉不自觉地产生关切。 “欢欢是真有保姆了。”张一鸣苦笑道。 电话是姚静打来的,丁萱独自一人偷偷地跑到深圳来了。 欢欢确认怀孕,张一鸣今天上午来深圳后,他前脚刚走,丁萱后脚就跟着动身了。她给北京的仨阿姨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深圳照顾师父。 “怎么回事?”女警美眉不明白张一鸣的话。 “有一远房侄女偷跑来深圳了,说是要来看守所照顾欢欢。”张一鸣简单地解释一句。 女警美眉听得几乎气都要岔住,她瞪眼看了一眼张一鸣,无限困惑又无奈地问:“你们家人是不都这样?拿公安局当民政局,专门扶贫济困的地方,怀了孕往看守所一蹲,以为政府会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允许带个保姆。你们到底是傻呢还是狂?” 张一鸣知道这美眉在挖苦自己,无奈地一笑,“她还小,不懂事。” “可你不小了。就你刚才说那话,我也没听出你懂事多少呀?” “是,是,我刚才也不懂事。”张一鸣听出她还在为刚才他那气得她尖叫的话不爽,也没心思跟她辩,赶紧认错了事。 张一鸣的态度令女警美眉心里舒坦了些,不论作为警察还是作为女人,她喜欢这样的态度。 “她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也许大点,也许小点,我还真不太清楚。” 女警美眉不觉有了些长辈的感觉,“正读书呢吧?赶紧送她回去,别在这异想天开了。” 张一鸣又是一个苦笑,“就是联系不上,不然我怎么着急呢。” 女警美眉不由一哼,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这些人好。” 张一鸣也无可奈何。只好等丁萱主动跟他联系了,她应该会联系的。 4   丁萱是跟张一鸣联系了,而且很快,只可惜不是她自己联系的。 因为女警美眉已经答应了张一鸣的请求,加上又有了丁萱的事情,张一鸣也就不想再开着车乱逛了。他送女警回家,还没到地方,就有电话打来,是派出所打来的。 听着电话,张一鸣再次眉头大皱,连嘴也张开了。 “又怎么了?”张一鸣放下电话后,女警美眉又问。 “我那侄女现在派出所。” “那就好,找到就好。是迷路了?” “不是。被抓了,抢劫、伤人,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张一鸣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个丁萱,是不是疯了? “我——拷!”女警美眉就差仰天长啸了。她都已经疲了,反正这个男人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疯狂分子,跟他一起的人和事无论有多匪夷所思,她都开始见怪不怪了。 “你也会骂人?”张一鸣看女警美眉一眼。 “你说呢?跟你这种人一起,修女也会操娘的。” 虽然麻烦一大堆,听了女警美眉这话,张一鸣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也好,有时候发泄一下情绪,对身体有好处,对你们女孩子,还有助于保持年轻和美丽。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融洽了许多?”这一段时间的谈话令张一鸣有这种感觉。 “是吗?”女警美眉心里一惊,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经点破,她想想还真是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你别跟我套近乎。”女警美眉赶紧将心里的防线重新建立起来,作为一个人民警察,可不能没有警惕心。 张一鸣笑笑,没有回话。他刚才就是凭着感觉一说,并无套磁的意思。“我得赶紧送你回去,完了还得去派出所。” “还回什么呀?我是警察,碰上这事,还不跟你去看看?在哪呢?” 张一鸣说了地方。 “正好是我们分局的。”女警嘀咕一声。 张一鸣一踩油门,加速往派出所赶去。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事出有因   1   “这小丫头,在银行里抢劫刚取了款的储户。跑得还挺快,好几个人去追,愣是没追上。”因为有女警美眉在,她表明身份后,值班民警对她和张一鸣的态度比较客气。 “那后来怎么抓住的?” “她自己又回去了呀,真是奇怪。”民警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她见别人没追上来,于是又往回迎了上去,最后跟追来的人扭打在一起。她呀,又撕又咬,抓伤了好几个,才被大伙制服。你们家这孩子,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民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孩子!张一鸣也觉得莫名其妙。 “她在这里吗?我们看看她吧。”女警美眉插言。 “在里面。你们跟我来。” 张一鸣和女警美眉跟着民警,在另一间房里见到了丁萱。她的脸上有一块青肿,眼角嘴角都破了,血迹仍在,衣服也有一处被撕破,这些大概都是她和人扭打时候所致。 一见到张一鸣,丁萱立刻挺起胸膛,仰起脸,叫了声“张叔叔”。 张一鸣见到她说话时脸上的肌肉有点颤抖,那一定是痛的。 “丁萱,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张一鸣看着她的样子既有些生气更有些心痛,他相信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要进看守所,照顾师父。” 丁萱的回答让张一鸣大吃一惊,一刹那他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样。原来,这个沉默寡言的瘦弱女孩做这一切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什么意思?谁是她师父?杨欢欢吗?”女警美眉也呆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张一鸣。 张一鸣点点头。 “你怎么这么傻?”得到证实的女警美眉也忍不住心痛地责备丁萱。 丁萱不知道她是谁,没有作声,只是又看了一眼张一鸣,“张叔叔,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和师父关在一起,对吗?我让警察找你来就是为这个。” 站在一旁的值班民警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完全不得要领,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2   丁萱还没满十八,民警是把张一鸣作为监护人通知他前来的,因为抢劫是严重刑事犯罪,所以张一鸣不能把她领走,只是办了些手续,丁萱明天会被转送到看守所等待审理。 张一鸣办手续的时候,女警美眉又请值班民警今晚好好对待丁萱。“你看她这样一小孩子就知道,也不是什么惯犯,别难为她,让她今晚好好睡一觉。” 丁萱那样子看着倒真叫人生不出对罪犯的憎恨之心,反而有点让人心痛和怜惜,再加上同为警察,所以值班民警很卖女警美眉的面子,连声答应了。 离开派出所,张一鸣送女警美眉回家,想起丁萱,他不由一声叹息。 “你也知道叹气了?都是你们这些成年人惹出的事,现在连累孩子了吧。”女警美眉相信不论张一鸣多么有心计,丁萱这件事情一定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并非预谋,所以很为丁萱鸣不平。 “这孩子。”张一鸣喃喃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说师父是怎么回事?她对杨欢欢的感情这么深?竟然不惜以这样的方式寻求进看守所,就是为了照顾杨欢欢?” “她其实跟我们并不是亲戚。她父亲重病需要换肾,欢欢帮了她,给了她家20万,还答应收她做徒弟,带她出来学做生意。” 原来是这样,这让女警美眉心里对欢欢的印象又改观了一分。本来欢欢在怀孕问题上没有提供对她不利的供词,就让她心里多少对欢欢有些许暗暗的感谢。看来这个女犯并不像毒贩那样唯利是图,为了赚钱,哪管它伤天害理。 “很可惜,丁萱的父亲还是没有活下来。这孩子从小就历尽艰辛,所以很懂事。其实,欢欢也一样,她小时候也吃了很多常人想都想不到的苦。所以我绝不能让她们再受苦,哪怕在看守所里也不行。”张一鸣盯着车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看一眼女警美眉。 女警美眉无法知道她们过去都有着怎样的经历,但张一鸣的神情不知不觉地感染了她,令她觉得杨欢欢这个女毒贩也许总有一些情有可原、值得同情的地方。 “我请你帮的忙又要多一个了。”张一鸣又说。 女警美眉立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让这孩子跟杨欢欢关在一起?” “是啊。她抢劫的事不犯也犯下了,费了这么大代价,如果还不能达成心愿……。”张一鸣顿了顿又道:“你如果为难我就另想办法,我跟你们上面还有点关系。” 女警美眉知道张一鸣一定有些其它关系直通上层,不然也不能探视欢欢了。不过这件事她愿意帮忙,就像张一鸣所说,丁萱的事情不犯也犯下了,何必再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我想办法吧。算我上辈子欠了你。真是的。”女警美眉心里忽然一阵烦乱,怎么就跟这个男人扯不清了呢? “能行吗?” “至少比你前面要求的事情好办一些。”女警美眉没好气地说。 3   女警美眉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也许有些时候有少许经验不足,但办事还算是干练和高效,难怪她们分局长喜欢她。张一鸣对她的一些期望,她虽然嚷嚷着没办法,但最后基本上都做到了——主要是欢欢的吃和住两方面。其实鉴于欢欢的特殊情况,女警美眉提出特殊对待的建议,在上级那里并不是很难通过,人道加人情嘛——既有女警美眉主动争取的人情,也有分局长顺水推舟的人情。丁萱也跟欢欢住到了一起,这算是女警美眉一点徇私的结果。这些都是第二天的事情。 在女警美眉办妥这些事情的同时,张一鸣约见了律师。他花高价钱清了最好的律师。 律师已经清楚欢欢案件的情况,张一鸣又给他讲了新出现的丁萱的事情。对于欢欢的案子,现在的状况律师有十足地把握可以成功请求延期至生产之后开庭,但对于丁萱的情况,律师还不清楚张一鸣的意图怎样。 “能不能不判?”张一鸣问,“对那些人,我赔偿损失,并且加倍补偿,行吗?” “这是刑事案,一般不行,但对于犯罪情节轻微的,还是可以免于起诉的。这要视具体情况来分析。” “那丁萱的情况算是怎样?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真想犯罪。” 律师点点头,“我知道。我是有另外一个考虑。听你说起来,这孩子也算是赤胆忠心,你要马上把她的案子免于起诉了,她出来后会不会再做同样的傻事?如果再做一次,性质相对就比较严重了,这一次是好办,下一次就麻烦了。” “那你什么意思?” “她不就是想去照顾杨小姐吗?我是想有没有办法把她的案子也拖着,处于要审不审的状态,让她就和杨小姐一起呆在里面,然后和杨小姐的案子一块解决。” “这样能行吗?”张一鸣有些犹豫,“可别害了这孩子。” “应该有办法可想。一方面我可以走些关系,让她的案子自然拖一拖。一般人被关在看守所都是盼着早日有个结果,像你们这种自己心底里想拖延的,算是奇事,你自己要是不急,法官也不会太急,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可以给案子本身制造些疑点、制造些争议和不确定性,这样要解决这些问题本身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能制造什么疑点,这件案子的事实情况再清楚不过了,目击证人有一大群。” 律师很高深地笑起来,“当然有疑点,这一大群目击证人固然见证了丁萱的犯案行为和过程,但他们同样也可以证明她的反常举动是不是?她是在抢劫可以逃掉的情况下自己又倒回来的,那么,她的精神是不是有毛病呢?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为此,就需要医学鉴定,这就又要花出若干时间是不是?在医学鉴定中,再想办法由不同的机构出具两份完全相反的鉴定结论,一个说是精神有毛病,一个说是没有毛病,这样不就引起争议了吗?为此,解决争议又要花去若干时间,又要重新请第三者鉴定。如此等等,案件审理的环节增加了很多,我们再有意让每个环节都拖延一下,到最后,估计杨小姐差不多也要生了。” 听完律师的话,张一鸣深怀感慨,“所谓资深律师,就是最会以法律的名义耍阴谋诡计的人。”他略有佩服之意地调侃道。 律师又是微微一笑,道:“如果每个人的阴谋诡计都是在法律的框架下来耍,那至少也是一种进步。” 是啊,说得没错,总比无法无天好。张一鸣点点头,决定道:“好,就依你的方法来办。” 4   深圳这边的事情暂时尘埃落定,下一步,是张一鸣为欢欢的翻案行动的时候了。离开深圳之前,他又去看了欢欢和丁萱一次。 对于丁萱的到来,欢欢又感激又难过,在她的心中,丁萱成了她的又一个亲人。虽然身处看守所,似乎生命前景都堪忧,但欢欢感到自己进入了这一生中最甜蜜幸福的温馨时光。以前,师父不在了之后,她只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妹妹;现在,除了妹妹们,她有了爱自己的男人,又有了丁萱这样的徒弟,更重要的,她的腹中还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原来老天终究是公平的,欢欢心里第一次对命运、对上天充满感激。 再次看到丁萱那伤痕宛在的脸庞,又想到她瘦弱的身躯上还有着看不见的青肿,张一鸣心里特别难过,她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进入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看守所,都是为了去照顾他张一鸣的女人和即将出生的孩子。 可丁萱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的心愿达成,能够照顾师父,进了看守所就像进了五星酒店一样高兴。这更让张一鸣觉得心情沉重。张一鸣感到每当面对一些最纯洁的心灵的时候,是他对自己最有一种无力感的时候,他感到这样的心灵能轻易地将他击倒,而他几乎连反抗的意志都没有。因为在这样的心灵面前,他常常自惭形秽——虽然他自认为比这世上太多的人要更加光明磊落。 当李建国对张一鸣说着大德曰生的时候,当在小青的家乡面对明仔家人那清澈眼神的时候,张一鸣都有过这样的无力和无颜感,这一次,在不见阳光的看守所里,面对着丁萱那留着伤痕的脸庞上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时,张一鸣再一次升起这样的感觉。 听说纯洁的心灵不但能升华自己,也能净化别人,难怪小青回到家乡以后对自己在深圳的经历倍觉肮脏,只怕正是因为她在家乡时周围充满了这样的心灵,像纯净的山泉水一样不断地冲刷着她的心,让她如何能不重归洁净?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合资提议   1   4月1日,是桃李公司正式迁入在国贸的新址办公的日子。胖子季峰已经得知妹妹居然恰巧到桃李公司做了姚静的助理,心里又惊又喜。 季峰是那种从小到大读书的时候很吊儿郎当,其实智商和情商都不低的人,这种人看人和看事都凭常识和感觉,他们的感觉常常都很准。季峰对自己的局限性认识得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灵机一动赚些小钱,甚至在觑准机会的时候大赌一把一夜暴富都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已经做到了这样,但他现在还年轻得很,如何在以后的岁月中守住目前的财富和事业,并且使它们走上稳步向上的发展道路,这是他自认为有些力所不能及的。总靠灵机一动得来的小钱终难成大器,而大赌一把的机会就像中彩票,怎么可能常有呢? 永远选择比自己出色的人合作将大大提高获得成功的几率,这是一个朴素的真理,但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人们常常惧怕周围的人超过自己。季峰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认定张一鸣是自己命中的贵人,早就存有跟随之心。 “贵人”一词在九流的江湖骗子帮人算命时候常常被用到,因此这个词听来总让一些人觉得俗气。其实,它不过是中国文化中对机遇概念的一种形象表达,俗气的只是它的表达方式而已。季峰这类人有一大优点就是他从不会因为形式的粗鄙而排斥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会因为形式高雅而接受他自己不认可的东西,就像他不喜欢咖啡,那么你再把它宣扬成小资的、代表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他还是觉得那是狗屎,远不如过去前门的大碗茶。所以,对于“贵人”这个东西,清高的知识分子们是比较反感的,他们自认为凭的是自身才学立身处世,怎么能依靠所谓“贵人”相助来建功立业?但是当你对知识分子们说“伯乐”,说“明主”,他们却是始终心存向往的。其实“伯乐”也好,“明主”也罢,是什么呢?无非还是“贵人”而已。 去年从期铜市场出来之后,季峰跟随张一鸣一起又大肆买入了在上交所上市的“联合铜业”的股票,到目前为止,包括铜在内的所有有色金属股票都大涨,张一鸣后来也说这有运气的成分在内,他当初并没有完全判断所有有色金属股会涨,这其中有更为宏观的经济背景。季峰一方面接受张一鸣符合实情的谦虚,另一方面却更加坚信自己对张一鸣个人价值的判断,更加坚定了自己寻找机会与张一鸣更紧密联合的念头。 季婕进入桃李公司,季峰一方面觉得张一鸣在背后掌控的公司肯定会有发展前途,因此相当支持季婕的选择,另一方面,季峰也想借助这层关系实现自己跟随张一鸣的目标。 4月1日这天,季峰亲自到国贸给桃李公司送了重重的贺礼。季婕知道季峰曾经到乐静闹过事之后,曾责怪他太过分,因此这天季峰到来让季婕有点不好意思,担心姚静不悦和尴尬,谁知道大家见面后才发现姚静对季峰已经相当熟悉,而且早已经消除了隔阂。 大家相谈甚欢,又一块吃了午饭。季峰觉得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张一鸣,一问之下才知道张一鸣去了广州。季峰感到桃李公司乔迁之喜,公司又在快速而良性的扩张之中,张一鸣的心情一定不错,这个时候提出合作什么的是个好时机,心里当即便有了也去广州走一趟地想法。 2   张一鸣和钟晨此时正在广州跟家纺的高管开会。从深圳回来之后,钟晨汇报家纺已经取得军需被服的供应商资质,跟总后合作研发特种三超材料的协议也在尽可能保密的情况下签定,现在总后需要研究所上报今年的研发经费预算。这是两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因此张一鸣和钟晨一起飞赴广州,对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对张一鸣和家纺来说,4月1日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正是在去年的这一天,他搞定银行,使CL对家纺的收购案尘埃落定。 家纺的管理层对张一鸣带来的消息感到欢欣鼓舞,吴工对于获得强大的研究经费支持更是有些欣喜如狂,他没想到自己的事业在进入人生的老年之后开始走向辉煌。细想之下,姜子牙七十岁才拜相,人这一辈子,真是说不清楚,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借此机会,吴工想招募一两个优秀的人才充实研究人员的实力,张一鸣上次开掉一个他比较喜欢的小伙子,令他这一阵一直不敢乱招人。 吴工的想法得到张一鸣爽快地点头同意。“用最高的薪水,最好的待遇,找最优秀的人才。”这是张一鸣唯一的指示。显然,张一鸣的心情也大好。 在家纺开完会,下午刚回到羊城大饭店歇息,从北京飞来的季峰找上门来。 “嘿,你怎么来了?”把季峰让进房间,张一鸣略感吃惊地问。 季峰的圆脸嘿嘿一笑,道:“早上给兄弟你那桃李公司乔迁道喜,发现你这个主人居然不在,我正好要来广州有点事情,吃过午饭就赶来了。” 张一鸣笑道:“家纺这边有些工作,这里我才是主人。那桃李公司是姚静她们在管,我不算什么主人。季婕不是也到了桃李,她比我的主人身份还正式一些,有没有让她招待你?” 张一鸣提到季婕,季峰赶紧接上话头套近乎,“现在季婕到了桃李,我们也算是亲家了哈,兄弟,我们这关系可又亲近了一层。” “胡说。”张一鸣对季峰的口没遮拦好笑,“这怎么叫亲家。” “嘿嘿,就是那么个比喻。” 这时,钟晨正好过来,张一鸣给他们俩人做了介绍。钟晨是来问张一鸣晚餐需要如何安排,季峰忙说他已经订好了餐馆,今晚由他做东。原来这小子做事还颇有心计,先已经定好一处海鲜酒楼才来找张一鸣的。 张一鸣没有跟季峰客气,一行三人共同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不细述。 3   晚餐后,张一鸣才知道季峰也在羊城开了房间住下,心下便有所悟,待钟晨回自己房间后,他笑问:“胖子,你说来广州有事情,不会这事情就是找我吧?” 季峰嘿嘿一笑:“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少灌迷魂汤。什么事劳你专程跑来广州,不能等我回去?” “不是不能等你回去。但我这样专程前来不是显得更有诚意嘛。”季峰倒是开诚布公,“兄弟我一直佩服你的才能,想跟你好好学习,但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季婕进入桃李公司倒是提醒了我,干脆你再成立一投资公司,我就去这家公司做你的一名员工,不就可以好好学习了吗?你要是愿意,我给这公司也投点资,你看怎样?” 张一鸣看季峰一眼,心里已经明白这个有点猾头的胖子的真实主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张一鸣有点好气又好笑,“干嘛不直说,你是想合资成立一家公司吧?” 季峰又笑起来,“我就说了,你们读书人就是聪明,什么事情……” “打住打住。”张一鸣挥挥手,“说了别来这一套。” 季峰真打住了,然后就问:“那你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 对于季峰的提议,张一鸣心里倒不是完全排斥。季峰的提议切中了张一鸣一直以来考虑的一个问题,金融投资的运作模式和风险程度都与实业不一样,现在他还是以桃李公司的名义在做投资,但从长远来看,是有必要单独设立一个公司。在张一鸣的心中,他在金融和投资领域的业务必将逐步扩大和深入,一个独立的专业的公司既便于专业运作和管理,也有利于隔离风险。 “我想想。”张一鸣略微沉默了一下答道。 “行,你想想。”季峰喜上眉梢,能这么快得到这样一个答复,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4   张一鸣所需要考虑的,主要是合资公司的运作和管理。至少在今年,他还有欢欢的事情要解决,主要精力不可能放在任何一家公司上面。而如果和季峰共同出资成立投资公司,这最初的一年公司没有走上正轨,是最需要管理和控制的阶段。张一鸣并不怀疑季峰的人品,他有很多缺点,但本质上却不是阴险奸诈之人。张一鸣所担心的是他可能会失之鲁莽,如果张一鸣自己没有时间在公司把握大局,则必须有一个人制衡季峰才行。 找谁呢?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金融投资的专业性较强,并不是找一个自己亲近的人,例如乐乐她们像监工一样看着就会有效的。 整整一个晚上,张一鸣思考的都不是要不要成立投资公司,而是在为季峰找到一个合适的搭配者费心思。但是一晚上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第二天一早,和钟晨、季峰一块吃早餐的时候,张一鸣终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特别合适,但是,她肯吗? 没错,张一鸣想到的正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钟晨。钟晨是中央财大的高材生,专业背景合适,而且这一年来在工作中的表现,张一鸣感到她特别稳重,她来制衡季峰简直太好不过了。在张一鸣心中,对于钟晨不知不觉已经有一种充分的信任。 吃早餐时季峰并没有问张一鸣考虑的结果,但看得出来他很想张一鸣尽快有结果,而且是肯定的结果。 张一鸣看着钟晨,想着如何跟她谈谈的事情,一时间目光便在她身上停住了。 正低头喝粥的钟晨感到了张一鸣停留在自己身上久久不去的目光,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直至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张总,你干嘛……老看着我?” 张一鸣一时惊醒,略有尴尬,顺势便道:“想起一件事情想跟你谈谈,等下来我房间一趟吧。” 钟晨看看张一鸣,他正为掩饰尴尬而故作严肃,钟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遂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加快了早餐的速度。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找易容   1   “我?”在张一鸣房间里,钟晨听完张一鸣的意图,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找我?” 这个问题把张一鸣问住了。是啊,为什么找她?张一鸣突然发现找钟晨来做这件事其实没什么过硬的理由。 “为什么……就不能找你?”无法回答的张一鸣反问一句。 “这不是你自己拉的公司吗?你应该找……例如乐乐,或者是……”钟晨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才又像小声嘀咕一样道:“你又不是没人。” 张一鸣知道钟晨对自己的风流韵事已经有所了解,因此也没刻意掩饰。“乐乐她们在专业上不如你,季峰是比较机灵,但是投资毕竟不是偶尔玩一两把的怡情小赌,光有机灵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个有专业背景的人配合。” “可是,这合适吗?我一个外人……” “我没有觉得你是外人呀?”张一鸣打断钟晨,脱口而出。 “真的吗?”钟晨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这是张一鸣的心里话。 张一鸣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钟晨心里泛起一瞬间的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那我试试吧。”钟晨点头答应下来。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季峰达到目的,自然是非常兴奋,他急于赶回北京进行设立公司的筹备工作。但张一鸣来广州却还有着另一个目的,这一点他不能跟季峰说,连钟晨也不能说。 季峰当天就要回去,家纺这边的事情也完成了,张一鸣便让钟晨跟季峰同机返京,也好让他俩互相之间增加熟悉和了解,有利于以后的配合。 “您不回吗?”钟晨对张一鸣的安排有些意外。 “我还要呆几天,有点自己个人的事情需要处理。” 张一鸣如此坦白地表示这是一件不便让钟晨知道的私事,这让钟晨的眉宇间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黯然,不为别的,她只是为自己刚刚有过的那一丝异样的心情觉得可笑。钟晨没说什么,转头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2 是夜,钟晨和季峰都已经回京,张一鸣独自一人来到上次和钟晨到过的发记牛肉丸小店,吃了一份牛肉丸后,沿着上回的路线,绕回羊城大饭店。 再次路过那片夜市,张一鸣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东张西望地,希望发现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那个叫易容的女孩此时不在这里。张一鸣心里很是后悔,当初应该留下这女孩的联系方式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张一鸣还欠着她的“月光宝盒”,当时给她一张名片,只是想着把她打发走,哪里料到这么快倒是自己先有迫不及待寻找她的一天。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发生的:发现被跟踪、遇见易容、欢欢意外到访,最后定下自以为是的无间妙计,其结果就是现在欢欢下狱,而他才又想起要寻找易容。 这一晚上张一鸣去那片夜市一共三趟,始终没见到易容的身影。他知道这样守株待兔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是除此之外他暂时想不到如何才能找到这个女孩。而他心中的计划,又必须从找到这个古玲精怪的调皮女孩开始。张一鸣很希望老天有眼,能让自己像上次一样在这里偶然遇上她。 一夜没有收获,张一鸣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开始思量,能不能让胡炳松帮忙寻找易容?广州是胡炳松的地头,他在这里拥有广泛的眼线和各种消息来源,上次为送给黄主任一份礼物,张一鸣替警方找到逃掉的银行劫匪,背后功臣其实是胡炳松。 不过,这次寻找易容的目的很特殊,不到万不得已,张一鸣不想冒着暴露自己目的的危险寻求胡炳松的帮助。虽然只要张一鸣不说,胡炳松肯定不会问他为何寻找易容,但是人多必然嘴杂,只要他找易容这件事情在道上传播出去,有心人顺藤摸瓜,迟早会猜到张一鸣的真实目的,并最终影响到他营救欢欢的大计。 一连几天,张一鸣只得沿用最笨的办法,始终去那片夜市等待易容,这是在诺大的广州市中张一鸣唯一知道的易容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每天都是怀着希望地去夜市几趟,每趟都是失望而归。张一鸣对夜市中的每一个摊点都几乎熟悉了,易容却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踪影全无。 难道她不是住在这附近?那一次只是万万分之一的偶然,她恰巧来这里吃宵夜?如果情况如此,那真是太不幸了。失望的情绪笼罩了张一鸣。 张一鸣终于决定跟胡炳松见一面,还没想好是不是开口请求他的帮助,见了面看看情况再说吧。 3 给胡炳松打电话,他正在和张一鸣、方正辉三人合开的羊城大富豪山庄,大概正在陪客人,接到张一鸣的电话后,一口广东普通话里透着三五分兴冲冲的醉意,对张一鸣来广州很高兴,嚷着叫他去山庄。 对这个山庄,张一鸣一直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汲取了家纺当初走向衰败的教训,不想胡乱涉足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答应和胡炳松他们合作,纯粹是他们当时购买山庄的出价比较诱人,能够解决家纺的盈利问题。 张一鸣到达大富豪山庄之后,对这里生意兴隆的状况着实吃了一惊,看来胡炳松对娱乐业的经营真的很有一套,这里的状况跟在家纺手里的时候那是天壤之别。灯红酒绿、美女如云,整个一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销金窟,从停车场上各式名车可以判断,虽然开业才几个月,这里肯定已经成为广州甚至整个珠三角有钱而且爱花钱的主们心目中首选的消遣娱乐场所。 “哎呀张老弟,你和方兄这两个甩手掌柜当得可是太轻松了,把这么大一个地方交给我一个人操心,我好辛苦啊,我看还是你们来做算了。”见到张一鸣,胡炳松话说着客气话。不过他的话虽然当不得真,但是他的热情却是真心的,这一点张一鸣感觉得到。 嘿,这小子这一阵肯定赚翻了,张一鸣心想,看这满面红光的高兴劲、热情劲,若没赚钱哪会这样。 张一鸣打个哈哈,也客套道:“老胡,这都是你经营有方,要是交给我,别说赚钱,你这本钱都要打水漂了。你还是辛苦一点,我们算是享你的福。” “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有贡献。”胡炳松一边把张一鸣往山庄的洗浴按摩区引,一边放低声音道:“老弟你的关系过硬,省市两级对我们这里都很是关照,从来没来找过麻烦,客人们在这里玩得开心又放心,自然愿意来,愿意大把花钱。” “是吗?那就好。”张一鸣随意地应付了一句,心里便想这黄主任倒是一个说话算数之人。 “不过你放心,”胡炳松又赶紧表态道:“我也不会给你和政府的领导添麻烦,我们的生意都是按照你当初要求在经营。在这里,我连一颗摇头丸都不准进,更不用说白粉什么的了。有得钱赚就行了,何必赚那种害人的钱呢?这个我明白的,我也是生意人嘛。” 说话间到了一间贵宾包厢,这是一间全功能的套间,除了宽大奢华的双人床,还有独立的桑拿房、浴室,各种设备包括水床、按摩床等等一应俱全,还有一套多功能的合欢椅。 “怎么样?先叫个最漂亮的小妹给老弟你放松一下?”胡炳松有一丝炫耀的心情,笑眯眯地问。 “你不是有朋友要陪?”张一鸣问。 “没关系,都是老朋友,他们常来的。你这个老板之一可不常来,先把你服务好。老板都不满意的话,客人怎么会满意?” “行,那叫个按摩水平好的吧。”张一鸣这几天寻找易容而不得,心情有些疲惫,那就先放松一下吧。 4 胡炳松一个电话,不多久小姐来了,姿色倒确实还不错,但终究风尘味浓了点。张一鸣不由想起小青,且不说她现在洗尽铅华,就是当初第一次见她,也不似这般给人感觉特职业。真不知胡炳松哪里找来这些小姐。 胡炳松交待小姐要仔仔细细把张一鸣这位贵客侍候满意,之后又对张一鸣说好好享受一下,便先离开了。 小姐很快就脱去自己外面的衣裤,只剩下胸罩和三角裤,当她还准备继续脱时,张一鸣扬手制止了。“不用脱了,就这样就好。” 小姐吃惊地看一眼张一鸣,“先生是对我不满意?您可以重新挑人。”小姐也是一口粤音普通话,但与胡炳松的口音又有不同。张一鸣在深圳呆过那么久,一下听了出来。 “你的口音怎么像香港的?” “我就是香港过来的。老板从香港招了我们十几个。” 张一鸣心里一乐,看来这胡炳松还真有点办法。倒不是说他能从香港弄来一批妞就怎么样,而是他对娱乐业经营、对客人心理的把握方面很有心得,每个细节都花了心思。人都好个新鲜,所以香港人喜欢弄个大陆妹什么的,现在胡炳松能让人在广州就尝到香港妹的滋味,客人们自然乐意掏钱一试。 “先生需要另外换人吗?”小姐又问。 “不用了,你帮我好好按摩一下就行。” “先生……不做吗?”小姐感到有些奇怪,既然不换人,就说明并不是对她不满意,可为什么又不做呢?“我可以做全套,什么都行。” “不做。”张一鸣没心思,再说,家里哪一个不比这小姐强? “可是,如果先生不满意,老板和妈咪会骂我们的。”在这小姐看来,如果不做,客人怎么会满意呢? “老板骂你?”张一鸣嘴角一挑,有些傲然地微微一笑,“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之一,谁敢骂你?再说是我不要你做的,我不怪你。” 小姐这才放下心,立刻尽心地为张一鸣按摩起来。 …… 约一小时后,张一鸣舒完筋骨。胡炳松回来,张一鸣说想自己去赌场转转,胡炳松便给他一张金卡,“这张卡就是你的了,在这里可以通行无阻。” 张一鸣哈哈一笑,接了过来。 张一鸣是想到赌场玩两把试试运气,刚刚在按摩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急于把寻找易容的事情求助于胡炳松,从山庄这里的情况看,胡炳松在道上的路子非常多,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反而令张一鸣更担心泄密。还是自己再碰碰运气,再去那夜市附近找找。张一鸣已经决定扩大一些寻找范围。 进得赌场,张一鸣仿佛回到在深圳的鹏城俱乐部,所有场景似曾相识,但是更加奢华。可惜,当时还有欢欢相伴,现在却……。张一鸣心中一叹。 突然,恍如灵光一闪,张一鸣的目光被押色点大小的赌桌上一个神情专注、一脸汗水的赌徒所吸引。 张一鸣几乎忍不住要长笑出来……。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赌场巧遇 1   “押大,准赢。”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正全神贯注盯着台面犹豫着不知道该押大还是小的小伙子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 “你、你、你……”看清张一鸣之后,小伙子一派惊慌失措,声音都有些变了,转身就想跑。 张一鸣似乎料到小伙子会有如此反应,早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急,你看你一急声音就有点露馅了。”张一鸣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小伙子清秀的脸上立刻升起红晕,眉眼之间,开始不觉显露出女儿态来。原来,此人正是张一鸣这几天苦苦寻找的古灵精怪小丫头——易容。 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怎么看出是我?”易容翘翘嘴,小声问到。 “我没看出来呀,我只是猜的。”张一鸣微笑着,“可是你的声音,还有你想跑的举动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我没钱,今天又输了。”易容一脸哭相,眼巴巴地看着张一鸣说。 “我今天不是来催债,是来帮你赢钱的。”张一鸣说。 “真的?”易容的脸上立刻由阴转晴,中间没有任何过渡,那速度比川剧的变脸还快。 由于张一鸣这一打搅,刚才这一把易容没有下注,现在台面上已经开出结果,四五五,大,张一鸣刚才叫她下的没错。 “看,我说的没错吧?”张一鸣指指台面对易容说。 易容的脸上泛出兴奋的光彩,一只手直拉张一鸣的衣袖,“再来再来,这一把押什么?” 张一鸣在易容身边坐下,收敛心神,运用从欢欢那里学来的技巧,仔细听起盅内的色子转动声来。 张一鸣现在对密宗太极心法的运用已经相当纯熟,六识的敏锐度也今非昔比,虽然是第一次听色盅里面的情况,但他很快就游刃有余,对色盅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仿如亲见。这种状况让张一鸣忽然想起当初卢老对他描述的内功心法的一种境界,卢老说,当你闭着眼睛却能用心看见周围的景象,那就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现在张一鸣虽然没有闭眼,但是他用心看见了密闭空间里的景象,这不也是一种异曲同工的效果吗?认识到这一点让张一鸣很有些兴奋,仿佛要测试自己的极限,他越发卖力地去“看”色盅内每一丝每一毫的情况,根本忘了初衷不过是要讨好一下易容这个小丫头。 2   别看易容小小年纪,而且还是一丫头,一旦上了赌桌,张一鸣才发现她绝对是一超级赌徒,整个一疯狂分子。 前三把她还有点悠着,后来发现张一鸣确实灵验之后,她便把把都是全部押上。每次翻一番,指数级的增长可不是开玩笑的,本来她只剩下不多的几个筹码,张一鸣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输得汗流满面了。这回可好,没多久面前堆成小山一样。 易容的顺风顺水引起了连锁反应,跟着她押注的人也越来越多。张一鸣发现易容脸上的汗水现在到摇色盅的女荷官脸上去了,他再看一眼易容身前的筹码,粗略估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当易容再次催促着张一鸣,问他该押大还是小,同时两手急不可耐地放在自己那一堆筹码后面,随时准备将它们全部推向张一鸣所指示的方向,张一鸣摇摇头,拉住了易容得手。 “怎么了?”易容又是意外又是着急,轻轻跺着脚问。 “算了,休息一会。”此言一出,张一鸣瞥见那漂亮的女荷官也是一幅大松一口气的神情,张一鸣心中不由轻轻一笑。 “别啊,正顺着呢。”正在兴头上的易容哪里肯善罢甘休。 “那你自己押,一把全部输回去我可不管。”张一鸣唬她道。 张一鸣并不是在乎别人跟着易容下注会让赌场赔了多少钱,这点小钱,不论是胡炳松、方正辉还是他自己都赔得起。他担心的是再赢下去,易容这个小丫头要是突然拿这么多钱回家,不知道她家大人会怎么反应;或者,就算她家大人没有发现,但是易容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不知道她又会去尝试玩什么新花样,搞不好别害了她。 张一鸣的话真把易容唬住了,没了他这个神算子,易容自己还真不敢乱下注,她今天的运气可不太好。 在易容的犹豫中,张一鸣拉着她离开了赌桌。易容非常扫兴地跟着张一鸣走了,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之状犹如告别热恋的情人。 不过捧着一大堆筹码,易容的情绪飞快地就好转了。“我从来没赢过这么多,我们明天再来。”她兴冲冲地说,然后又想起什么,道:“这么多钱,他们会兑给我吗?听说赌场对于大赢家都会暗中报复,你要保护我。” 张一鸣笑起来,“在这里,就算你赢了一个亿,我也保证你可以一个子儿不少的拿走。” 易容瞄张一鸣一眼,嘴角轻轻一翘,显然觉得他吹牛,不过没敢说出来。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钱是张一鸣帮着赢回来的,而且待会还靠他保护呢。 3   张一鸣招手叫来一服务生,“休息室在哪?”他问。 “请跟我来。”服务生立刻引领着张一鸣和易容往前走。 “怎么,不兑钱吗?”易容边走边问。 “待会。少不了你的。” 进了一间休息室,服务生问:“两位先生要点什么?如果想喝点酒的话,我们这里有顶级的路易十三。”这服务生见到了易容赢钱,一般这样的赢家消费起来是不把钱当钱的。 “有茶没有?”张一鸣问,他可不想让易容喝酒。 “有。”服务生略有点失望,没想到遇上一抠门的,“您要什么茶?我们有红茶有铁观音、乌龙,绿茶有龙井、毛尖,还有……” “现在好像流行普洱吧?”张一鸣打断了服务生。 “是。” “这里最好的普洱是什么样的?” “2800一壶。” “好,就这个。” 还算不错,并不太抠门。服务生心中又愉快了起来,又问:“两位先生要不要叫两位客服来陪一下?” 张一鸣一听,心想这客服必定是女的无疑了,名儿倒叫得好听。妈的,胡炳松给来这里的客人提供的服务可真是到家,侍候父母也不过如此细心周到了。 “客服能陪我们干什么?”张一鸣有心了解这里的经营情况,索性问个仔细。 “我们这里的客服素质都挺高的,她们对茶道也很懂,可以陪您二位喝茶聊天。不过,这里的休息室是不能做那个的,您要是觉得客服还不错,我们大富豪山庄里有客房,您可以开房住宿。” 服务生的介绍虽然隐晦,但是易容还是听懂了,张一鸣瞧见她的小脸已经开始红了起来。张一鸣玩心忽起,故意道:“在这里不能做那个?那我搂搂抱抱,摸摸捏捏总可以吧?” 服务生笑而不语,易容却已经是对张一鸣怒目相视。张一鸣对易容的眼神故作不见,又道:“嗯,不错。要不这样,你给我们这位小帅哥找一漂亮的、会来事的,我就不要了。” 易容一听差点跳起来,冲着服务生就叫:“我不要,我不要。”说罢转头又瞪着张一鸣,气冲冲地道:“你、你,你明知道我……”便说不出下文来。 张一鸣哈哈大笑,对服务生道:“看见吗?我这位小朋友还纯洁得很,我怎么好再叫客服呢?算了。” 服务生看这情况也知道张一鸣不会再叫了,便应了一声,准备离开,这时张一鸣又道:“把你们值班的头给我叫来。” 服务生一愣,忙问:“先生是对我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吗?” 看这服务生的样子,张一鸣忽然感到胡炳松对这里的人员管理还是蛮有一套的。 “不是。我跟你们头有事情要交待,与你无关。”张一鸣道。 服务生这才放心地去了。 4   “身份证带了吗?”服务生走后,张一鸣问易容。 “干什么?”易容没好气地说,刚刚张一鸣要给她叫小姐,她的气还没消呢。 “带了就给我吧。” “为什么?”易容警觉起来。 “等下自然知道,我还能害你?” 易容看着张一鸣,不表态,也没有取出身份证的动作。 “我可跟你说,那你等下自己兑钱,带不带得走我可不管你。”张一鸣又吓唬她。 “你骗人,兑筹码不要身份证。” “那是小额,大额就要。你以前兑过大额的吗?”张一鸣信口胡诌道。 易容底气不足了,她赢钱的时候都不多,更别说赢这么多钱。看着张一鸣的脸好半天,见他不像说假话,只好慢慢地从兜里摸出身份证来,一边递给张一鸣一边嘟嘟囔囔道:“什么烂地方嘛,明明是非法的赌场,还搞得像银行一样。” 张一鸣接过易容的身份证,道:“知道非法你还来?这可是我第二次在赌场逮住你了。告诉你,赌博违法,未成年人赌博更加违法。” “我哪里未成年了?”易容恼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大概是又想起上次张一鸣说她小的事情。新仇旧恨,叫她如何不生气? 张一鸣瞟了一眼手里的身份证,发现易容满十八了,看来上次她就没说谎。“哟,还真成年了。” 易容立刻挺胸抬头,露出一丝得意。 这时,值班经理到了。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表露身份   1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值班经理笑容可掬地问。 张一鸣指了指易容放在桌上的那一堆筹码,“把这些帮我兑现,明天用这个身份证到银行开一个卡,把钱全部存到卡里。”张一鸣将易容的身份证递给值班经理。 这才是张一鸣要易容身份证的真正目的,将近10万块的现金,如果让易容就这么拿回去,就算她能平安回家,她家里大人也没法平安——不被吓坏才怪。 值班经理接过身份证看了看,硬是没看出来身份证上的女孩就是坐在张一鸣对面的“小伙子”。值班经理有些为难地对张一鸣笑笑,道:“先生,我们这里都是客人自己提现带走,我们不负责帮客人办理这种事情的。”来这里玩大的,谁会没有三五个跟班?赢了钱都没法带走的人,肯定也赢不了几个钱。 “我知道。”张一鸣打断值班经理,“但是现在是我叫你办。” “先生……”值班经理显得很无奈,“我们也没有这样的人,谁去办呢?” 张一鸣轻轻点了点头,道:“你的职位比较高,你知不知道这大富豪山庄的老板一共有几个?” “好像是三个。”值班经理不知道为什么张一鸣突然转了话题。 “哪三个,知道吗?” “除了胡总,好像还有一个张总,一个方总。”值班经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两个都没见过,我也不太清楚。” 张一鸣又点了点头,“好,知道就好。我就是你没见过的那个张总,现在你见到了?要不要我给胡炳松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值班经理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连声道:“不用不用,您是用的胡总的卡,我想起来了。” “OK,现在记住,那张卡以后是我的了。” “是,是。” “那我刚才交待的事情……”张一鸣向自己的杯中沏上一杯茶,慢悠悠地说。 “没问题,没问题,我叫人办好。”值班经理连连点头。 “我看不用叫人办了,就你自己去办。” “好,好,您放心,张总,我亲自办好。” “我住在羊城大饭店,明天办好后送过来。” “好,好。” “那你去吧。”张一鸣挥了挥手。 值班经理赶紧收起易容的那些筹码,退了出去。 2   “喂,你可以把嘴闭上了。虽然你现在装成一个小愣头青,可你实际上还是一女孩,别这么不雅观。”值班经理走后,张一鸣对着惊讶得一直张大着嘴的易容说到。 “你、你……”这两个字是今晚易容说得最多的词。 见到易容的样子,张一鸣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得意,让这个小丫头崇拜一把,那感觉还蛮爽的。张一鸣故作矜持地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那一点点的飘飘然。 “难怪你不让我赌了,你是怕我赢光了你的钱。” 易容这后半句话音刚落,张一鸣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小丫头片子,原来她丝毫没有崇拜张一鸣的意思。 “你、你……”张一鸣也染上了易容的毛病,“你可别忘了,那钱是我帮你赢回来的。” 易容不吱声了。 “还有,你刚才没见吗?为了你的安全,我可是破例让他们帮你把钱存到卡里。除了你,可没人能享受这个待遇。” 易容这才嘻嘻笑了起来,转眼忘记了刚才对张一鸣的指责,“谢谢你。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是这里的老板,那我以后天天可以来了,是不是?” 易容的迟到的崇拜之情现在才开始表露,可惜张一鸣已经提不起兴趣。 “我说你这小丫头看着什么都不错,你怎么就是个赌徒呢?”张一鸣对易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人,你这个赌场还不得倒闭了。”易容显得振振有词。 “就算赌场倒闭了我也不想见你变成一无可救药的赌徒。” 易容一嗤鼻,“切,你这种人,办什么赌场,办感化院得了。” “你这孩子可真够不听话的。”张一鸣拿着这个丫头没什么办法。不过也确实是,在易容眼里,他一开赌场的却劝人不要赌博,是不是假了点?可易容哪里知道,张一鸣心里对于她不知不觉已经产生一种对自己家人一样的关爱。就像有哪个贩毒的人会叫自己家人吸毒的呢?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明天什么时候把卡给我?”想到赢来的那一大笔钱,易容又变得兴致冲冲了。 “明天下午你来羊城大饭店找我吧。” 还有正事要跟这个小丫头谈呢,现在不怕她明天不上门了。 3   数日后,北京。 刘红考完协和医科大学博士生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门课,有些疲惫地来到国贸大厦里桃李公司的办公新址。 姚静在办公室,见到进门的刘红脸上有些倦容,关切地问:“怎么样,刘红,能考上吗?” 刘红将手里价值小一万块钱的坤包往身边的沙发上随手一扔,然后坐了下来。“这有什么考不上的,都跟导师说好了。” “跟导师说好就行了吗?”姚静对考学这一套不甚了了。 “这跟高考不一样,博士的招收自主权几乎完全在导师。导师不想要,考得再好也没戏,导师说要了,考试就是一个形式,基本科目过录取线就行。这不是按分数排序择优录取的。” 原来是这样,姚静明白过来,随即便道:“我看你脸色不好,还以为……” “我是考得有点累。” “你呀。”姚静走到刘红身边坐下,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替她揉起来。“既然都跟导师说好了,你这么认真干嘛?” “哎呀,说好归说好,我总不想成绩太难看,回头导师不说,我爸倒会先说开了。”刘红无奈地说道。 姚静笑起来,一边帮刘红按揉,一边又问:“你爸是不是从小就管你特严?” “嗯。” “你真幸福,刘红。我的爸爸妈妈是谁都不知道。”姚静有些落寞地说。 “那你小时候的事情……?”刘红说了半句又停了下来,她怕勾起姚静的心事。 “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就是从师父、欢欢姐、还有乐乐她们开始的,再往前就没了。我是怎么跟她们在一起的?这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反正记忆中一开始就有她们。此前的事情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奇怪。我问过师父,她也不说,问欢欢姐和乐乐,她们也说不记得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从小有老爸管着的感觉。”姚静有一点迷茫、一点幽怨,还有一点向往。 “有什么好啊,一天到晚被管着,怕都怕死了。”刘红故意很大声、很不以为然地说,她这是不想让姚静心里那缺憾的感觉更深。 4   “现在都这么大了,有老公了,还怕老爸?”都这么多年了,姚静早也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世太在意,所以她很快脱离了迷茫和幽怨,打趣刘红道。 “都怕惯了,改不了。”刘红自己也有了点笑意,随后又道:“老公有什么用?你以为他能给我撑腰?我看他在我爸面前照样唯唯诺诺,不敢乱吱声。”刘红想起张一鸣几次见到父亲的情形。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姚静推了一下刘红的脑袋,“他这是喜欢你呀,要是不在乎你,他怎么会怕你爸?他这人你还不知道,看着像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又倔又拧,死硬死硬的,他会怕谁?” 刘红嘻嘻笑起来,“静姐就你了解老公,难怪你那么听话。我可不知道他的这些脾气。” 姚静松开替刘红按揉太阳穴的手,反手在她额头一戳,啐道:“死丫头你取笑我。我是看他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不想再惹他生气。” “光不惹他生气就够了?” “是不够。”刘红本是随口一说,姚静却当了真,悠悠一叹,道:“现在有季婕帮我,我觉得轻松多了,我想慢慢地等季婕全面上手,我就尽量少管公司的事情,好好照顾他。还有,我上次是说真的,我真准备生个孩子了。一方面照顾好他,一方面把孩子带好。” “这还差不多,像一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刘红继续玩笑。 “你就知道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姚静故意板起了脸。 “你是大姐嘛,当然要做出表率来,我们唯你马首是瞻。” “死丫头,你这张嘴越来越像乐乐,你是被她带坏了。”说起乐乐,姚静又想起来,便告诉刘红:“乐乐今天去深圳了。” “是吗?干嘛?” “去看欢欢姐,还有丁萱。是老公说的那个帮了很多忙的林总帮她安排的。本来我是想我们大家一块去,但林总说毕竟不是探亲,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不方便。我们一个一个来,以后还可以找机会,所以乐乐就先去了。” 刘红点了点头。“静姐,你再帮我揉揉。”她刚才觉得很舒服。 “你倒上瘾了。”姚静并不生气地嗔了一句,拉刘红转过身子,让她的头枕靠到自己胸前的丰乳之间,再次在她的太阳穴上按揉起来。 刘红舒服地哼出一声,闭上了双眼。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悄然离京   1   乐乐下飞机后,依照地址找到了云天大厦18层的佳仕公司,显然林淑贞已经有所交待,乐乐在前台报上姓名,即刻被引领到林淑贞的办公室。 乐乐和林淑贞是第一次见面,林淑贞端庄娴雅的成熟风韵令乐乐印象深刻,乐乐感到林淑贞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心中便想这个女人在交际场上一定如鱼得水,难怪能帮张一鸣很多忙。乐乐做了很久雷登兄弟公司驻华首代的助理,工作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处理一些公关事宜,因此在这方面的感觉比较敏锐,判断也比较准确。 林淑贞是见过乐乐的,那是在羊城大饭店的时候,她住在乐乐对面的房间,只不过乐乐没有注意到她而已。也是在那一次,林淑贞第一次见到张一鸣,他当时正拿着乐乐的丝袜和内裤,面对面被林淑贞看见,尴尬得不行。 不过,今天林淑贞还是得以有机会更加近距离、仔细从容地打量乐乐。毕竟当初在羊城大饭店,乐乐在林淑贞眼里不过是对门的房客,而现在,乐乐是林淑贞见到的第一个张一鸣的另外的女人。林淑贞并没有认为自己也是张一鸣的女人,但是她和张一鸣有了关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林淑贞看着乐乐修长的身材,漂亮的五官,尤其是年轻的溢着光彩的肌肤,心中不禁有些羡慕,也有些感慨,无论如何,女人终究敌不过的,还是岁月。 乐乐和林淑贞相互打量的过程其实很短,林淑贞很快眉梢一弯,微笑道:“来,乐乐,先坐下,路上辛苦了。”深圳很热,乐乐额上有细细的汗珠。 “谢谢林总,帮了一鸣和我姐姐这么多。”乐乐坐下来先道谢。 “乐乐,你就叫我大姐吧,别太见外,说起来我们是一家人,你应该这样叫我的。” 林淑贞的话让乐乐颇感意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其实一见到林淑贞,乐乐就估计十有八九她也跟自己的男人有了关系,但是乐乐都已经懒得去计较这些了。这可能也算一种审美疲劳吧,早都知道张一鸣的毛病,既然改变不了,又不打算离开他,那就接受吧,何况在乐乐的观念里本来就能接受共侍一夫。想起当初在王丽家里突然知道岚岚是张一鸣的孩子,她还气得哭起来,要是搁现在,乐乐肯定不会了,她还会把孩子抱起来亲两口呢。 但是乐乐对林淑贞的话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不为别的,只为她这么急于表白这层关系,这么急于确认这种身份。这很不像林淑贞给乐乐留下的第一印象,如果林淑贞是这样的性格,乐乐担心以后大家明争暗斗,不好相处。哪像现在,跟姚静、刘红像亲姐妹一样。 然而乐乐误会了,林淑贞急于说出那样的话,恰是想打消乐乐心里可能有的排斥和疑虑。她这样的帮张一鸣和欢欢,乐乐肯定会想到这是因为她跟张一鸣之间有了特殊关系,事实上当然也确实这样,林淑贞并不害怕乐乐知道,也无意刻意隐瞒这些。但是话说回来,既然林淑贞并不认为自己是张一鸣的女人之一,那么在张一鸣真正的女人面前,能把这层关系撇清,从而在以后的相处中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未尝不是更好的一种结果。所以,林淑贞才说了那样的话,因为林淑贞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桃李结的同门,她可以算作乐乐的师姐。如果能把自己和乐乐以及欢欢她们的关系重心定位到桃李结同门上,而不是张一鸣这个男人身上,林淑贞觉得对以后会好一些。 乐乐的眼神让林淑贞意识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清楚,她忙笑着轻声说道:“确切地说,你应该叫我师姐。我也是桃李结门人。” 乐乐此时方对林淑贞刚才的话恍然大悟,同时也大感意外,“真的吗?” “当然真的。虽然你是桃,我是李,但是终究同出一门,同气连枝,是不是?” “嗯。”乐乐点一下头,对林淑贞的感觉立刻变得亲切起来。 “我跟人说好了,你明天可以去跟你姐姐见一面。”林淑贞告诉乐乐。 2   “姐——”第二天,在会面室一见到欢欢,乐乐就哭了出来。 自从上大学之后,乐乐跟姐姐就聚少离多,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她的一切,除了师父给的,就几乎都是姐姐给的。而且,姐姐还是她头顶的大树,为她遮风避雨,提供保护,而这棵坚强的大树如今似乎要倒下了。一直那么强大令自己可以放心依靠,那么严厉让自己常生敬畏的姐姐,现在成了阶下囚,还隐隐有着性命之忧,这让乐乐如何能禁得住不哭出来? 欢欢自己却一反常态,从容而安静地坐在乐乐对面,没有了往昔性格中的急躁,微笑着伸出手抹去乐乐的眼泪。“哭什么,傻丫头,我这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呀,关在这里。”乐乐抽抽搭搭地说。 “有什么不好,我在这里不用做事,也不用想事,正好可以养好身子,让孩子健健康康地出世。”说到这里,欢欢突然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乐乐,“乐乐,我和一鸣……还有这孩子……,你和小静,还有那个刘红,你们……不怪我吧?” 乐乐眼里还含着泪花,仍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不怪,当然怪了。我们怪你为什么不早说,还瞒着大家,不然、不然我们上回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读过一阵子了。” 乐乐一直存有报答姐姐之心,她发誓要把自己的一切,把自己最好、最珍贵的东西跟姐姐分享,所以自从沐浴在张一鸣的爱河中享受到世界上最甜蜜的幸福时,乐乐就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姐姐也享受到这份幸福。 3   欢欢的脸上飘起一抹嫣红,乐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姐这种女性化的神情,不禁笑起来,忍不住赞道:“姐,你真好看。”随后恨恨地又说:“我们都便宜那个大色狼、花心大萝卜张一鸣了。” 欢欢若有所思地看乐乐一眼,幽幽道:“没办法,姐已经有了孩子,要不你别便宜他了,省得我们姐妹都被他一网打尽,姐出去后另外给你找个好的,肯定比他好得多,包你满意。” 在乐乐眼里,欢欢的话就跟家长的话是一样的,能不违背就不要违背。欢欢此时的神情很认真,乐乐一见便急了,“姐,你是说真的啊?我、我还是跟大家在一起算了。” “是想跟大家一起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那还不、还不一样嘛。”乐乐嗫嚅着。 欢欢忍了半天的笑一下放了出来,“死丫头,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姐逗你呢。不便宜他你想便宜谁?与其让你便宜了别的臭男人,不如便宜了他,至少我以后还可以看着他,让他老老实实。”欢欢的大姐派头不觉又流露出来。 乐乐被姐姐说破心思,嘻嘻一笑,却也不敢再狡辩。 “他现在干嘛呢?”说到张一鸣头上,不由勾起欢欢的思念。被关在这里面唯一让她难受的,正是没法想见就可以见到亲人,尤其是这个男人。 虽然会面室里只有姐妹俩人,乐乐还是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才轻声道:“在想办法。” 欢欢会意,双手不禁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虽然那里还没有显形,隔着衣服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欢欢自己能感觉到腹中那一个小生命的跳动。欢欢的目光中充满柔情,神态安详地说道:“能想到办法就想,如果想不到就算了。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满意了,其它的我不再在乎。” “能,他一定能想出办法,姐,你放心。”欢欢的柔情里有一种彻悟,但乐乐还不习惯原来严厉、甚至偶尔有些暴躁的姐姐的这个样子,乐乐觉得姐姐的态度太消极,她不喜欢,更不愿意设想姐姐说的“如果”成真。 “姐,你的孩子生下来后可是咱家的老大,以后他会有好多弟弟妹妹,多好玩啊。”乐乐要给姐姐说点高兴的事,要给她展现一幅令人憧憬、不愿放弃的未来美景。 欢欢微笑起来,“不是还有她师姐生的那个吗?” 要不是岚岚的出生,以及后来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欢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张一鸣成就宿缘,所以她对岚岚颇有一种奇特的感情,虽然她还没见过岚岚。 乐乐微微一叹,“岚岚毕竟不姓张,她就相当于抱养给李大哥了,所以不能算。” “那好吧,我这个就算是老大。”欢欢露出幸福的笑容。 “丁萱还好吧?”会面的时限快到了,乐乐又问。 “挺好。”欢欢很有一种感激和感慨,“当初只是无意帮了她,没想到这孩子会这样实心实意。以后出去了要好好待她。” “会的。我们大家都很感激她。”乐乐点点头。 4   和欢欢见过面,看见她的情况还不错,加上林淑贞也让乐乐放心,说她会一直关照欢欢,乐乐算是放心下来。 乐乐回到北京后,张一鸣也从广州回京了。 几天之后,张一鸣感到身体不适,让刘红陪他到协和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他的肝脏出现问题,有严重的肝硬化趋势。医生建议立即休息,至少半年以上,最好到自然环境较好的乡村地方疗养,同时辅以药物治疗,期望病情能有好转。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再劳心劳力。 带着诊断结果和医生建议,张一鸣决定到乡下去静养一阵,他把这个决定通知了钟晨和何凯华,把CL的工作也交给了他们。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钟晨和何凯华都倍感意外,但协和医院的诊断结论白纸黑字又令人不得不信,于是意外很快变成关切,张一鸣发现做事一向沉稳冷静的钟晨竟第一次有了慌乱之态。 “张总,我陪你……,噢,不是,乐乐陪你去吗?”就像每次出差一样,钟晨差点脱口说出“我陪你去”。 张一鸣微笑了一下,道:“我准备去梵净山,上回我去梵净山就被那里迷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旧地重游。我就一个人去,在那里的一个山村里我有很好的朋友,她能照顾我,乡下地方乐乐不熟悉,就不要她去了。” “哦……”钟晨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什么。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各种问候,张一鸣将消息缩小在最小的范围内。安排好一些必要的工作之后,他只身一人悄悄离开了北京。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七章 边陲小城   1   广西省境内的中越边境上有一个美丽的小城——东兴,它的对面,是越南的芒街。中国对越自卫反击战之后,中越两国的关系逐渐改善,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尤其是近年来越南国内也借鉴中国经验,开始了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建设,边境小城东兴得地利之便,对越边境贸易日益增加,小城一天天看着繁荣兴旺起来。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每天有大量中越两国的各式人等汇聚在小城东兴,或短暂停留,或长期驻扎,都为了一个利字而费尽心机、辛苦奔忙,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天黄昏,夕阳中,一个形容落魄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在东兴城里转了许久,终于走进一家名为馨雅的小旅馆。这是一家私人开设的家庭式旅馆,估计比较便宜,看上去又还干净,所以年轻人挑来挑去终于选定了这一家。 年轻人身上的衣着虽因多日未曾换洗而落满风尘,却仍旧隐约显出高档的质地,看来他一定曾经过着舒适富裕的日子,因此还保留有对生活品质的最起码的要求,就算此时囊中羞涩,住不起更好的宾馆,但起码也得找一干净点的。 馨雅旅馆恰如其名,其房间虽小,内饰也不奢华,但布置得很雅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旅馆主人是一少妇,长的并非特别漂亮但很耐看,眼角眉梢有着毫不刻意的一丝妩媚,很能把人的心熨得平平展展、舒舒坦坦的。 年轻人跟随老板年看过房间,对比便宜的房价而言,觉得还算满意,便决定住下来。 “准备住几天?”老板娘问。 “嗯……”年轻人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不一定,先住两天吧。” “没问题,住一天结一天,我也不收你押金了。”老板娘看出年轻人的拮据,微笑着说道。 年轻人感到了老板娘的善意,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报以一个致谢的笑容。 2   真的很累。很多年没有这样长途坐汽车了,从深圳到南宁,然后还没赶上南宁直达东兴的汽车,只得在防城港又转了一趟车。年轻人觉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老板娘一离开,他在床上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连日来匆忙奔波的疲劳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年轻人从床上下来走近窗前向外望去。馨雅旅馆的地势较高,可以看见已经笼罩在黑夜中的小城东兴,虽无大都市夜晚的霓虹闪烁,但是万家灯火照样把小城的夜色点缀得生机盎然。 这每一盏灯火的背后,一定有着各自的故事,虽然对旁人而言,这些故事的情节绝大多数都平淡无奇,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对于每一个故事中的人来说,这却是他们的生活的全部,他们的一生就是由这些连续不断、周而复始的平淡无奇的情节所组成,没有了这些情节,也就没有了他们自己。 其实,何止是他们,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不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呢?年轻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又有多少人能平和地面对平淡的日子呢?年轻人心里倒是觉得自己能,但是似乎命运又注定了他没法平淡。算了,不要想这些。年轻人离开窗前,决定洗个澡,然后出去走走,寻找自己要找的那个地方和那个人。 馨雅是自家小楼改成的旅馆,客房里并没有卫浴间,而是每一层楼里有一公共卫生间和公共浴室,不分男女,谁进去就从里面把门闩上。小楼共四层,一至三层为客房,老板自家住在四层。 此时房客不多,年轻人住的第三层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所以公共卫生间和浴室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使用,倒是不虞和别人冲突,只是上厕所和洗澡都要出门,不太方便。好在东兴地处中国南部,纬度只怕比深圳还要低,所以气候炎热,这个时节已经可以用冷水冲凉,虽然要离开房间去洗浴,倒不用担心凉着。 3   洗浴过后,在微醺的暖风中,年轻人走出旅馆,向东兴商业比较集中的街区走去。 小城的街道自有小城的味道,而且身处其中才发现,一点也不比大城市少了热闹。年轻人发现这里的旧电器店特别多,在他的眼里,一些根本就是电子垃圾的旧的曰本原装电器,小山一样成堆成堆的摆在一些店里,而店门口不时还可以看到有人用木板车一车车地将这些电子垃圾装车拉走。这让年轻人很是奇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哪里来的,又要拉到哪里去呢? 沿着这样的一条街道,不多时走到了这个小城里唯一的影剧院附近。影院门口立着好几块花里胡哨的演出公告牌,贴着些衣着暴露的“美女”演出照招徕观众。年轻人瞄了一眼,发现今晚有一外地歌舞团的演唱会,让他吃惊的是,公告牌上醒目大字标出的这个歌舞团的台柱,赫然竟是一个在他的记忆中小有名气的男歌手的名字,该名歌手很早以前曾获得中央电视台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通俗唱法的金奖。 真没想到,十余年之后,这歌手却落到随着这样的民间杂牌歌舞团“游方”的境地,这让年轻人心里顷刻间生出极大的感慨,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这歌手自己没能够把握好生命中那唯一的一次天赐良机。年轻人虽然不谙音乐,但是对这名歌手恰巧知晓,因为年轻人当年正好在电视中看过这歌手获奖的那场决赛,给当时仍是少年的年轻人留下极深印象的是,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的年代,其他歌手的演唱还一板一眼的时候,该名歌手的唱法是最有流行味的。若不是心中有事,年轻人真想买票进去看看这场演出,看看多年以后,此歌手是否还有当年获奖时候的风采。 电影院所处的位置是几条街道的交汇处,下面该往哪里走,年轻人心中不甚清楚,他走到一个买书报的摊点,一边随手翻书,一边问老板:“请问五一街怎么走?” 书摊老板看了看年轻人,微微笑起来,“要去五一街啊?往那边。”老板伸手指了指一条街道。老板的笑容有些暧昧,这让年轻人心里又奇了一怪。 “谢谢。” 年轻人道过谢正要离开,书摊老板叫住他,“外地刚来的吧?”老板问一句,也不待年轻人回答,自顾自从摊位下面抽出几本书,“香港杂志,要不要看?” 年轻人接过老板递来的杂志一看,心中登时一乐,嘿,这地儿还真是什么都有!原来这是几本香港的色情杂志,《龙虎豹》、《藏春阁》什么的,而且有两本是本月当期的。看来这看似偏僻的边境小城,其实紧扣着时代的脚步,至少在这等杂志的发行上,做到了与香港同步。 年轻人翻了翻杂志里的图片,微笑着把杂志递还给书摊老板。 “不要?”书摊老板有些吃惊。 “不要。” 书摊老板嘿嘿一笑,“要去五一街玩真的?哈哈,真枪实干有真枪实干的乐趣,不过看杂志也有看杂志的乐趣嘛。” 年轻人愣了一下,很想问看不看这杂志跟五一街有什么关系?但书摊老板正好去招呼别的客人,年轻人便离开了。 年轻人心中的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他离开书摊后,沿着老板指示的方向,不久即到达五一街。到了这里,年轻人才发现,原来五一街竟是一个发廊遍布的红灯区。 妈的,年轻人心想,难怪问起五一街时老板的笑容暧昧,还向他推销什么《龙虎豹》、《藏春阁》,原来当他是想找乐子的寻欢客了。 4   年轻人要找的地方是五一街39号,看着这一间间几乎是紧密相连的环境简陋的发廊,年轻人心中暗暗请求老天保佑39号可别也是一间发廊。 一路走来,坐在临街店面里的小姐们毫无羞色地大声招呼年轻人,“哥哥,是找我吗?来玩一下嘛。” 小姐们的肆无忌惮让年轻人心里十分惊讶于这边境小城的风气之开放。无言地看着这些搔首弄姿女子们,特别是其中的一些看上去仍然青涩的面孔,年轻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妈的,这世道! 还好,老天果然保佑,39号在五一街的末端,不是发廊,是一处三层民宅。 楼下的防盗铁门紧闭,年轻人在门前站了一会,听见二楼传来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音。跟麻将比起来,京剧算什么国粹! 年轻人走上前,砰砰砰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不多时,哐的一声,金属防盗门开了,一个小青年在门内疑惑地看着外面的年轻人。“找谁?”小青年的语气不甚友好。 “请问,莫老板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小青年打量了一下年轻人,“你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我来找莫老板,想请他帮点忙。”年轻人陪着笑,显得小心翼翼地样子。 “朋友?哪个朋友?” “他姓郑,郑老七。” 小青年又看了年轻人几眼,“什么老七老八,我不知道。你等等啦,我上去问问。” 小青年关上了门。年轻人站在门外等候,过了没多久,防盗门再次打开。“进来吧。”小青年对屋外的年轻人一招手,年轻人进了屋。 “楼上。”小青年往上一指,在年轻人身后关上了房门。 屋内的楼梯很窄,而且不知为什么没有开灯,上到楼梯转弯处,光线更是黑暗。此时,楼上的麻将声似乎也没了,年轻人正觉奇怪,忽然感到脑后一阵风声传来……。 有人偷袭!年轻人下意识地就准备侧身躲避并转身回击,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这想到的事情让他犹豫起来。 在0.1秒也许都不到的时间里,他必须决定,究竟是躲还是不躲呢? ……   卷十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岚岚急病   1   张一鸣悄然离开北京后,王丽是第一个知道张一鸣生病的事情的人,起因是岚岚也生病了。 因为受了点凉,这天夜里岚岚开始咳嗽,而此时李建国却在遥远的大西北出差。岚岚的病情发展得很快,没多久体温就迅速上升到四十度,把姥姥和王丽都吓得不轻,俩人手忙脚乱地抱着岚岚,连夜往医院赶。 三更半夜,道路倒是畅通无阻,心急如焚的王丽把车开得像飞起来一样。姥姥抱着岚岚,一边“乖乖、宝宝”地唤着她,一边焦急地问王丽这是去哪里的医院,怎么还不到? “妈你就别问了。”王丽也是心烦意乱,脚下的油门又踩重了几分。 王丽这是往协和医院奔去,岚岚是在协和生的,出生以后一直以来还定期到协和做些有关生长发育方面的检查什么的,有一套完整的协和的病历,去协和王丽心里踏实一些。王丽所住的社区边上本来有一医务所,但看着岚岚这样子,王丽对医务所不放心,她不想为了省几步路反而把岚岚的病耽搁了。其实深夜里道路通畅,汽车开到协和要不了多久,姥姥是因为着急所以觉得一分一秒都很漫长。 姥姥不问了,但是看着王丽焦急的样子,姥姥不但担心外孙女,又开始心痛女儿。“岚岚她爸也真是的,一年有350天都在外面,孩子又这么小,老是这样可不行。”姥姥埋怨道。 王丽没搭理母亲,但母亲的话让她想起张一鸣来,还有刘红,她不就是协和的内科医生吗? 王丽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张一鸣的电话。无法接通。接连几次都是这样,王丽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拿起来,拨了乐乐的号码。 “喂。”乐乐在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乐乐,我是师姐,一鸣在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王丽的声音很焦急,而且此时又是三更半夜,乐乐一听便猜想是出了什么事情,瞌睡立刻醒了。“怎么了,师姐?” “岚岚病了,发高烧,四十多度,老李又不在,真是急死人了,我们正往协和去呢……” 乐乐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安慰道:“师姐你别急,我们马上赶过去。” 王丽应了一声,也没心思多说,便挂了电话。 2   王丽和姥姥抱着岚岚刚到急诊室没多久,乐乐她们也到了。刘红跟值班的医生有些认识,上前询问情况,医生道:“肺炎,今晚先在这打点消炎和退烧针,把体温控制住,天亮后办手续住院吧。” “医生,病情严重吗?”王丽追问。 “当然不轻。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肺炎是婴幼儿的常见病,四十度的体温在婴幼儿来说也不是特别罕见。只要控制住了,她的体温退得也会很快。”医生一边回答,一边开处方。 王丽又看看刘红,刘红也道:“医生说的没错,师姐你放心,既然已经到了医院,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王丽的心神这才算安定了下来,但是眼圈却红了。刚在面对着姥姥和岚岚,那是一个老一个小,王丽自己是主心骨,所以她必须坚强地顶住,现在到了医院,医生的话让她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加上又有乐乐、姚静和刘红三人到来,有了可商量的人,王丽反而脆弱下来。 那边,医生已经开好处方,刘红引着王丽到急诊留观室,放岚岚在病床上躺好,姚静和乐乐则叫来护士,开始配药什么的,准备给岚岚打针。 忙乱了一阵,给岚岚的针吊上之后,大人们才停当下来。姥姥在床边看着岚岚,王丽她们在另一张空床上坐下,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张一鸣没有来。